十三阶(139)
“月轮石是属于皇族的,贺氏血脉就是正统的福音者。”
贺安清喘着粗气,几度开口,却无法说出什么。
皇族竟是福音者,简直荒唐。
“怎么会……”贺安清从未感到皇族的身份如此重要。
“虽然幻物种或巨大化精神体已很少见,但人像精神体是绝无仅有的,处在精神体食物链的最顶端。是不是佛像且先不论,巨像成人,与其他精神体最大的区别就是它拥有自己的意志,这就是袁印光被神化的主要原因。其他精神体都会被看作是异能人的附属品,而接受&039;馈赠&039;的异能人则相反,是被精神体所选中——一个像白纸一样、能承载任何等级精神力的零阶向导。”
贺安清抓住了这番话的重点,道:“所以零阶向导才是福音者,而不是所谓的十三阶?”
“你觉醒成看似孱弱的异能人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祭司说道,“因为你与贺航一样,身兼承载‘馈赠’的使命,月轮石便能使你二次觉醒成神佛。”
外面的风又大了,门口两棵老槐树正随风摇摆,透过天象斋的木质窗子,影影绰绰映照在地。铜壶吱吱地冒着白烟,是热水触碰壶壁发出的急促声音,房檐处吊挂的一排惊鸟铃不住地响动,好似人心飘忽不定。
二人谈话的声音,消散在呼呼的风声中。
有两条路摆在贺安清面前:相信祭司的话,就意味着要与月轮会为伍;如果选择不相信,那他现在就可以手刃弑君者,不去管什么后果。
他不了解的事情太多,甚至父皇死前那句“你有信仰吗”,他至今仍不解其真正的意义。
无论历史是否需要修正,这都不是他当下就能理清的问题,而当务之急是解开有关月轮石的所有谜底,以便尽快脱离青川。
“韩律在成人式惨案中损毁了月轮石,现在一半在你手上,另一半在军委出兵普元时被当成普通法器回收,你让余念去燕都偷我这半块,你有办法将月轮石合二为一?”
“不,我没有。”祭司坦诚地说道。
“那修正历史岂不是一句空话,连‘馈赠’都毁掉了,如果不能二次觉醒,我是不是福音者又有什么意义?”
祭司闻言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偌大的天象斋里,显得特别凄惨,他用手摸着眼周坑坑洼洼的伤疤,说道:
“我本以为自己会死在普元,却没想到竟然活了下来。只要是通往信仰的路,每一步都有其意义,就像通过浑天祭来到这的你,还有孤独地等在这里的我。”
话音刚落,贺安清用手向前一挥,精神颗粒四散开,朝着祭司涌去,他想趁机进入祭司的精神图景,这样就不用判断其话语的真假,而能直观得到所有信息。
说时迟那时快,祭司衣袖甩开,梦貘再度出现,在空中打了几个滚冲散了精神颗粒,对着他发出“噜噜”的叫声,猝不及防向前一扑。
只听祭司的声音由近至远,道:
“你想知道的意义在这里。”
失重的感觉袭来,贺安清以为这次又要进入一个什么场景,但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还在天象斋里,只是祭司不见了。
外面的光线暗淡了一些,风也停了,穹顶关闭着。窗外透着矿渣的暗红色,地上则打出了一道道窗户框的黑影,让人感觉置身于牢笼之中。
他想喊祭司,却发不出声音,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下,看到了紫色华服下摆,上面有金线和银线织就的刺绣。这不是祭司的衣服吗,怎么会穿在了他身上。
但他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躯壳全然不受控制。
这又是演哪一出?
正在贺安清不明所以时,视角转了九十度,正对那面铜镜,镜前没有水墨画,很干净。
视线抬了一些,铜镜中映出了一张中性的脸,虽然照得有些歪七扭八,但他一下就看出,是祭司。
吓得贺安清浑身一激灵:他怎么会存在于祭司体内?!
很快,他想通了,这是又一个梦,像前一个梦一样,只是上次他不知道是谁的视角,这次却很清楚。
铜镜旁边的手撕日历显示着日期,竟然是三个月前,按照祭司的解释,他又进入了记忆里,这次祭司想让他看到什么?
异常安静的房间里,时间好像停止了流逝,贺安清突然产生了强烈的期待,是坐在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等待某人的心情,环绕在周身,挥散不去。
贺安清知道,这是他与视角的主人在共通五感。
祭司在等谁?
他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门外声音响起:“贵客已到!”
推拉门缓缓打开,这具身体猛然回头,侍者带进来一个男人,五官清俊,穿着圣地军的军装,军衔是上尉级别,祭司的心情沉寂下来,因为这不是他要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