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一个人。”沉默了许久，迦南才缓缓开口，“我……我……”

“在海盗的世界里，这再正常不过了。当然，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迦南抬起头，眼神清澈，“没错，我不需要愧疚。如果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我是为了自保。”

海兹伸出手指沿着迦南的喉咙轻轻抚摸，这让海兹想起了迦南初次登上血腥玛丽号时的场景，那时他动手掐了他的脖子，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青紫色的掐痕。还让他想起那天他对迦南说他很蠢，羞愧感顿时淹没了他。那一切都不是出于他的本意。

他想压抑住内心搅成一团的愤怒、恐惧和无可奈何。他的喉结明显动了一下，“别自责，这就是海盗世界的规则，你没得选。”他试着通过迦南此时紧皱的眉头去猜想他内心的想法，却只是笑了一下，“你说过你的受训成绩优秀，我想你肯定可以从那个海盗手里逃脱。”

“也许我可以，但我没打算尝试。他已经看到我了，一定会去通风报信的。我不能冒这个险，必须阻止他。不然遭罪的就是你了。”迦南说。

这也是海兹无能为力的地方，他此时只想亲吻他。

他值得更美好的生活，他值得平静安稳地度过一生，海兹知道那是自己永远不可能得到的生活。战争属于他这样双手早已沾满鲜血的罪人的。

海兹停下了思考，他声如洪钟，“达武。”达武转过身，所有人也都盯着指挥长，准备听他指挥。“即将抵达伽马区，做好准备。”

“是，指挥长！”

迦南还没来得及开口，海兹就拎起他的胳膊，将他推下了楼梯，带进了他的房间。这间房子就是他最后的归宿，他竟然还会蠢到相信能另寻他处。杜尔是对的。像他们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无法摆脱战争和杀戮，因此他绝不允许迦南重蹈覆辙。

就算他再怎么想把迦南留在身边，但他不能放弃所有伽马区那些饱受折磨的同胞。他打算退到门口，迦南却伸手抓住了他。

“等等。你一定知道我对你的感觉。别跟我说你信了大副的话！好吧，也许我一开始接近你的确是为了能活下去，让你别杀我。但我肯定你也——”

“——我们的时间结束了。我要履行对同胞的承诺。而你也必须回到安全的地方。”说完，海兹坚定地用一只手与迦南保持距离，另一只手放在了打开门的按钮上，“我很抱歉之前说了那些伤害的你的话。你并不蠢。相反，你很聪明，很……完美。”

他不顾迦南如何不安地走来走去，如何向他祈求。他这辈子没有安生日子的机会了，但如果迦南能有，他愿意付出一切，包括眼下对他的狠心。战争会发生在伽马区，而不是母兰，不是朱萨，迦南身为最高总督，他在那里会很安全。

“时间到了。”海兹背靠着门，迦南在防护罩全开的窗边停止了踱步，向他的怀抱扑了过来。

第九十章

“不，你听我说，我不想离开你。”迦南摇头，绝望在他那双惊恐的眼睛里闪动。“跟我走吧！”他靠得更近了，手几乎要抠住海兹的皮肤里，“你和我在一起，等我们降落，我会保证，你和你的船员，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事。跟我在一起！”

海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让那未来美好的幻象再在他脑海中停留片刻，光明的未来里有迦南的微笑伴随他左右，他们会一起过着平静的日子，奢望了短暂一会儿，他便将幻想的火苗掐灭了。“不，不是的……”

“什么？这也是你的假话吗？我不在乎这听上去有多疯狂，我想跟你在一起。我知道你也想和我在一起！”

海兹使劲撬开迦南的手指，向后退了一步，双手紧紧地搭在他的肩膀上，与他保持一定距离。“不，我绝不会投降。”

“那么……我们去别的地方，远离这里，远离奥瑟，远离母兰，都离得远远的，就我们两！”还没等海兹开口说话，迦南扑上去用手环住他的腰，抬头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海兹不忍心推开他。

迦南说，“你也不想当海盗，你从来不想。”他哽咽了一下，“跟我走吧……”

海兹的心剧烈跳动，迦南说的就是他想要的未来，但美好得不真实。

达武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指挥长!我们抵达伽马区了，已经可以看到奥瑟的谈判团了！快把囚徒带到舱门口!”随后，他冲了进来，脚底绊了一下，诧异地看着眼前两人抱在一起的场景，很快，他露出了怒气，“别纠缠了！杜尔嘱咐我，一定会有这样的事发生的！”

但迦南双手握拳，眼神坚定地看向海兹，挑战道，“伽马区不撤除，你会杀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