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光(87)
“脸色怎么不太好, 撞见鬼了?”
宋禧从外面推门进来的时候,神情怔愣, 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她两只手也没戴手套,就那么露在外面被寒风吹得通红。
病人都已经走完了,宋禧进屋时顺手把院门落了锁。
“隔壁是住进去人了吗?”
宋禧整理杂乱的桌面, 低着头状似不经意地问方谊。
“已经住进去了吗?”方谊拿着扫帚, 想了想,“前两天好像是看到在搬家来着。”
那枚山水叶脉画, 此刻正静静躺在宋禧的羽绒服口袋里,她很想要止住自己胡思乱想的脑子, 但又忍不住地想。
但怎么可能呢?
梁津轻怎么会出现在漉水镇?
还是在她诊所隔壁。
其实再一想, 也不是只有他会画叶脉画, 可能真的是她多想了。
再说了——
当年他们两个人的分手并不算和平, 相反还闹得有点不太好看。
最后那一次见面, 是在宋禧学校的实验室楼下, 八月时节,花坛里的桂花开得正好,一阵风吹过, 桂花的香味几乎要把人淹没。
那是她提分手的第二天。
梁津轻挂了电话就飞了回来,连行李都没来得及回家放。他额前的头发有一些时日没剪了,有些长的碎发就那么潦草地搭在眉眼处。
一双眼睛看向宋禧时, 里面全是红血丝。
不知道是累的还是伤心的。
他们沉默了很久, 直到他把手伸过来想要牵宋禧, 但被她侧身一闪, 躲开了。
离开前, 他咬着牙对她说的那句话, 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宋禧,你辜负了我的坚持!”
同学会那晚再见到梁津轻后,那些早被她刻意遗忘的过去好像就如同电影重映一般,总会一遍遍在她脑子里逐帧播放。
有时候是在梦里,有时候是在睡觉前,有时候又是在给人看病、吃饭、走路时,就那么猝不及防地闪现。
等再回过神,甚至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物件或情节才会让她如此突然地联想到过去。
就如此刻。
“怎么突然问起,你刚回来碰见啦?”
方谊察觉到她神情有点不对,还像再仔细问问,结果宋禧以要消毒房间为由,把方谊赶回了房。
等收拾完所有的东西,宋禧洗完澡再躺下时,时间已经快到零点了。
她照例看了眼手机,发现有条微信未读。
再一点开,养鸡大哥竟然到晚上才想起来收她的转账。
看来是真的不差她这点钱了。
大哥又更新了朋友圈,今天的图片难得还配了句文案。
【凌晨打鸣,父子缘尽】
下面是一张一只手作势扼住鸡脖子的照片。
没想到大哥人长得粗狂,手指倒是骨节分明又修长。
宋禧看完,又给他那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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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半夜,宋禧又一次被公鸡的打鸣声吵醒。
这次她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因为她半梦半醒间,在床上躺着听完了鸡打鸣的整个过程。
总时长约四分钟。
好不容易等它结束,宋禧翻了个身刚要再次进入睡眠时,它又开始了。
二十多分钟一次,每次四五分钟,直到天亮。
早上,宋禧刚洗漱完,就在院子里碰到一脸起床气的方谊。
她举着镰刀,嚷嚷着要去把那只“死鸡”抓出来剁了!
宋禧看她生气的表情,觉得她不像是在开玩笑,她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就赶紧上前抱住了她。
“我去我去,你把镰刀给我,我去帮你出气!”
方谊不肯,“你平时连个蚂蚁都不敢踩!你让开,我自己去!!”
宋禧死死抱住她的腰不撒手,“真的真的,我肯定替你剁了它,剁了它回来煮汤喝,你不是老早就喊着要喝老母鸡汤吗?”
方谊起床气一向严重,从小她的卧室就很少有人靠近,要是不小心发出点动静再把她吵醒了,她能气上大半天。
方谊本来很生气,但被宋禧这么来回一打岔,她瞬间上头的愤怒稍微回落了一点点。
她把镰刀放到宋禧手上,“鸡就别剁了,知道你也不敢。你去给它主人好好讲讲道理,大家以后就是邻居了,邻里间最好还是友好和谐相处,让他的鸡以后注意点!”
方谊揉着太阳穴,朝她挥了挥手,“早去早回。”
宋禧这纯粹是赶鸭子上架。
等站在隔壁院门口时,宋禧才突然想起件事来——
公鸡打鸣这事,能讲得通吗?
而且她还穿着拖鞋,拿着镰刀,就算要讲道理也不该是一大早以如此这般装扮……吧?
趁着还没敲门,宋禧打算偷偷溜走,等晚一点最好各方面准备了再来拜访也不迟。
宋禧刚转身准备走,老旧失修的木门发出沉重的长长一声“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