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但很能打(74)
苏缈却不直问,把他面前的黑子端了过来:“来一局?”
见对方板着脸没有搭理,她笑了声,问,“成天就这么呆着,即便不孤单,也不无聊么?我来陪你说说话,你还往外赶?”
他的眉心皱得更紧,但脸上的不耐烦却淡了下去。他没开腔,倒是一颗一颗拣起了白子。
那苏缈便拣黑子。
片刻后棋盘清空,黑子先行,苏缈出手,竟落子天元。
阿青掀起眼皮,瞥她一眼——开局天元,不是新手就是高手。
其实,苏缈是会下棋的。
琴棋书画,诗词花茶,她只会棋。
这百年岁月里,颠沛流离的时候多,养不出那么多雅兴。棋却不一样,安安静静地随便摆在哪里,有无对手总能玩一玩,更不惧中途断掉,毕竟回来还能续着。
更因为,那些年在长佑寨,闲来无事能玩的也就是棋了。
他们这一寨子的半妖中,属温源最喜欢下棋,也喜欢和她下棋。故而她这一练手,就是十年。
走了几步之后,对面发现她竟不比秦少和差,再次抬头瞅她。这次的眼神,终于少了几分不悦。
屋中回响着棋子落盘的轻响,静谧间,听得外头夜鸟的鸣叫回荡在山间,更衬得夜晚宁静。
此时对弈,颇有几分闲情逸致。
棋局过半,苏缈才问:“还记得在桃源谷的时候,我们玩过一个交换秘密的小游戏吗?”
当时被偷偷放火的黄家人打断了。
阿青落下一子:“有话直问。”
苏缈跟着落子:“问是能问,可我能不能得到答案,全看你愿不愿答?”
他没否认。
“那我便问,你的名字——别说不记得,也别说你没有。”
这是她第三次问类似的问题,如果他还不肯答,那后面的问题,似乎也不必问了。
对方执起一子,轻声落下,口吻平平淡淡:“无父无母,自然没有名字。我不曾诓骗你,只是你不信。”
果然……
可思索了片刻,苏缈却又觉得,这人三次皆是同样的回答,又未必不是真的。
“罢了。名字而已,以后不问了。不如,问点实际的——”她落下一子,手却停在了棋盘上。
而眼睛,微微眯起,凝视着对面的他,“你是人,还是妖?”
第37章 他就是妖
苏缈这一子落下后, 对面迟迟没有执棋。
他端坐在对面,眉目如山水清致,抬眸似冰山化雪, 是亘古不变的一副清冷模样。
以至于, 苏缈不知道自己这一个问题,究竟引来的是他的困惑,还是他的防备。
“这个问题,已回答过了。”棋盘轻响,他落下一子。
“回答过了?”她怎不记得。
一局棋, 苏缈下得心不在焉, 自然赢不了。很快,黑子就被他步步逼退, 接连被围。
不过她想了很久,确实记起来, 对方在什么时候回答过。
——那日初上雁山,她在山道上顽疾发作,以至跌入山沟,后来便与他在山沟里有过一番言语上的拉扯。当时,她便问过, 他究竟是人还是妖。
他那时候的回答是——或许, 我什么都不属于。
当时她心里装着的事情另有几桩,又赶着拜师, 并未深想。
那么问题来了, 在什么情况下, 他会觉得自己不是个人, 或者不是个妖,又或者……不是个半妖?
“让我来瞎猜猜。你与同族割袍断义, 莫不是因为,你的同胞给了你很大伤害?”
他无声了片刻,大发慈悲似的点了下头:“对了一半。”
苏缈自问,半妖们对她的伤害也算不小了,可她并没拒绝承认自己是半妖。
会产生这种困惑的,应该是最初那几代半妖才对。
彼时他们薅秃了脑袋去琢磨,自己到底算是人还是算个妖,后来发现两边都靠不上,才认命称自己为半妖。
“那另一半呢?”
他落了子却没回答。苏缈又问了第二遍,他方开了口。
“有同族,无亲族。”
他的回答算得上高深莫测,苏缈琢磨了一阵,发现还是未能领会他话里的意思。
无亲族,是说他自己一人一族?
苏缈悻悻地把棋子丢回棋盒:“这局输了。”
对面未能尽兴,很是自然的又皱了眉头。
门外樊音扯着嗓子在喊:“吃饭了——”
这饭真够晚的。
没有下一局了,苏缈起身拍拍衣摆:“等我有空,再来烦你。”
晚上这顿吃得晚,累了一天,大家都吃得有点多,各自都填饱了肚子,还坐在原地没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