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但很能打(258)
苏缈没说话。
关于忍痛这项本事, 也不知该自豪还是该苦笑。反正一直以来, 她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你能忍, 本尊不能!”
他突然加重了口吻, 说话时,连脸上紧绷着的皮肉好似都裹着一股急需发泄的力量。
盛怒, 却又压抑着。
苏缈没敢再开腔,倒也不是怕,只是觉得喉间有什么哽在那里。
妖皇手背轻扫,将她的手连同她遮体的衣裳一起扫开。
先是一道定身咒,紧接着一股妖力灌入她的体内。
埋在肉里的箭头被妖力所包裹,慢慢化成点点荧光,轻柔地飞出她的体内。
一点都不痛。
苏缈一动也不能动,看着他化了箭头,又以妖力为她疗伤。
那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久久的悬空在她胸口两寸外。
掌心往外渡着妖力。
因伤口颇深,又足有三处,疗伤耗时许久。
许是那箭头带毒的缘故,她的眼皮越发沉重,竟迷迷糊糊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身上盖着衣裳。大概发过一身汗,体肤凉凉的又黏糊糊的,令她有些难受。
妖皇正站在窗边,以背影相对。
窗纸被照得暖黄,从缝隙里挤进来的数缕金光,将他的墨发镀上一层暖色。
外头已是黄昏。
她居然睡了一整个白天。
苏缈坐起来,身上衣裳滑落下去。她低下头,胸口的位置已恢复如初,无一丝破皮。
他不知发了什么慈悲,将她身上陈年的旧疤也一并消除掉了。
身体除了失血颇多,有些疲软,并无别的不适。
苏缈下了床,屋子只听得见窸窸窣窣穿衣裳的声音。
谁也没说话。
没一会儿,她绑紧腰带,走到妖皇身边。
苏缈想劝点什么,又觉得劝了也是白劝,他是铁了心要护着她的。
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她的每一丝痛,都牵动着他的眉心。苏缈不是这方面的蠢人,晓得的。
迟钝了半晌,她便只问:“他们出城了吗?”
妖皇侧过来半张脸,眉目冰凉:“你这脑子,可曾装过自己?”
“做事总要有头有尾嘛。”
他又偏回脸,恼火得不想看她:“钟曲会一路护送他们,直至走出宁州地界。”
苏缈莞尔:“嘴上对我不满,这不还是让我兄长帮忙了么。尊上口是心非啊!”
妖皇怒瞪了过来,这回终于转了整张脸对着她。
苏缈:“尊上对我真好。”
话落,扬起大大的一个笑。
妖皇那一脸的怒意,便好似遭瞬间击穿,在刹那的光景里烟消云散。
他僵硬着脸,对这突然的笑好似不知所措。
渐渐的,嘴角松弛下去:“下次未必。”
“我们晚上去清风巷吧,找风萍,问问情况。”
“不都是依你?”
是啊,都依她的。坐轿的跟着抬轿的跑嘛。
刚刚还说“下次未必”呢。
……
却说此时,董贤府邸书房中,东西不知摔碎了多少,满地的碎渣子。
太师椅上的男人脸色铁青,花白胡子抖动着,气得脸都变形了。
忽然他手一举,将手中的白狮子头狠狠掷在地上。盘了两年的核桃丁在花砖上,砖也破了,核桃也破了。
“夜探武库的没追到,出逃别院的也没抓到!”
董贤一掌拍在桌上,“老夫养你们是吃干饭的!”
底下人大气不敢出。
“十几二十个护院,全叫人割了喉咙!昨天才把崭新的弓弩送过去,居然、居然……”
他咬牙切齿地骂着,“一群草包,死不足惜!”
居然逃了那么多人出去!若是在外说他董贤如何,坏了他的名声,岂非大大不妙。
“武库那边先不论,这边死了人的,立刻给我查!对了,还没追回来?”
底下便有人战战兢兢道:“大、大人,不过是些读书人,又都没有马匹,今天没抓到,明天准能抓回来。至于杀人的高手,现已确定了,正是那日和龚先生斗嘴的女子。”
董贤稍缓口气,仍在怒中:“限期三日,若还抓不到,提头来见!”
“大人放心,已经画了画像,全城搜捕。城中医馆也都交代过了,但逢受伤女子,一律上报。而且,”
那属下擦擦额头的汗,“箭都是泡过药水的,只要她没及时就医,保准不知死在哪里。”
董贤喝了口茶,上好的明前龙井却早已凉透,他抓起又是一摔。
满地茶渣,水流了一地。
这气好生堵得慌,如何都消不下去。
老管家便是此时进的门,“哎哟”一声,险些踩到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