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但很能打(212)
浮玉轻拭眼泪,深吸口气缓缓呼出:“说。”
“人界那边好像有进展了!灵狐、陵鱼、鸣蛇三王会谈, 谈了许久都未出来。如此大事, 竟独独撇下我金翅鸟族, 王上!我们怎么办?”
是么?
女王听得这话, 勾起一抹笑,颇有无奈的味道:“还能怎么办。嫌隙已生, 何必再往前凑。我留一线生机给曲儿,放他出了界,那三族岂会再信我族。”
苍老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墓碑,不惊不急地说着。
“更何况,月之子天命所归,如今他潜龙入海,便是在人界搜到他的踪迹,又能将他如何。”
报信的女官算是个心腹,追问:“王上,您就这么确定,再难把控住月之子?”
浮玉提起玉瓶,饮了口残酒,梅子清香盈鼻,是修儿喜欢的味道。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各族如今各怀鬼胎,早已拧不成一股绳。且不说那三大族如何,只说——早在月之子逃脱之初,我等就找过蝶王出力。论搜寻之术,放眼妖界,蝶族无出其右。可在人界找了这大半年,却一无所获。那万蝶之王,你当她真没那本事?”
女官想了想:“月之子若有心藏匿,的确很难发现其妖气。可蝶王的万蝶之术搜不到他,也总该搜得到钟曲殿下。而今,却未搜到一点蛛丝马迹。”
浮玉:“底下的这些族类,频遭大族欺压,早盼着月之子重掌妖界。如今这局面,又怎会愿意为虎作伥。”
女官点了点头,听懂了。
浮玉:“蝶族有只银羽蝶,名唤眉沁,与陵鱼王子情投意合。蝶王若有心攀附陵鱼族,可早早议婚,不做正夫人也能捞个侧夫人。可这婚事,蝶王从未提起,可见,这浑水她压根儿不想蹚。”
女官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王上看得透彻。”
可很快,她又皱起眉来,“您不急,可长老院只怕不肯罢休。当初若非他们推动,我族不会参与囚禁月之子这样大逆不道之事。他们向来看不惯您,今逢变故,只怕他们会联合起来,将您架空。”
女王眸光忽冷,重重抛了瓶子。玉瓶摔在石板上,哐当一声响,碎得满地都是。
女官嘴唇微抖,没敢往下说。
浮玉下颌紧绷着,好似有许多的愤怒嘶喊不出。少顷,她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轻抚着墓碑。
开口,声音颤抖,一如她指尖的温度:“从前,我不懂我的儿子。不明白为何他说,妖族在自取灭亡。如今我懂了——为那点权利,敢将天都捅了,我妖族如何不是自取灭亡。”
女官看着那墓碑,小心翼翼地说:“早些年为殿下的事儿,长老院就逼过您了。这次,千万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再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
浮玉一寸一寸拂去碑上的积雪,牙槽紧咬:“他们私入人界,逼杀我儿,这账我还没跟他们算!”
信修死在人界,身死魂消,眼前的不过是个衣冠冢,孤零零地,坐落在王陵之外。
女官叹气,不复言了。
长老院权力膨胀。金翅鸟王做不了金翅鸟族的主,何其悲哀。
这数百年间,整个妖界都如疯魔了一般,奉行弱肉强食。为登强者位,父子相残,手足可杀。
更甚至于,屠戮他族。蚁族,鼠族都是这么灭亡的。弱小的花草妖族若非与蝶族抱成一团,必定已遭受灭顶之灾。
在如今的妖界,一点点仁慈,好像都是错的。
而她浮玉,金翅鸟族的王,便因为这一点仁慈,手中的王权竟遭逐步蚕食。
年老的女王眼中噙着泪:“我没能护住修儿,曲儿一定得保住。他既已逃脱了出去,外头天大地大,许有他一番作为。待月之子重临至尊位,沾他的光,我金翅鸟族也算是戴罪立功。”
女官感叹道:“王上说的是,长孙殿下定能逢凶化吉,鹏程万里。”
说起孙辈,女王眸光的阴冷悄然淡去,只是有一片忧愁化解不开。
“这孩子跟他父亲一样,瞧着温顺,实则倔得很。这些年许是吃苦太多之故,性子有些走偏,凡事爱计较,不够大气。”
女官:“兴许,长孙殿下这性子是随了母。”
“不。”女王缓缓摇头,“修儿说过,他爱的女子大气温婉,坚毅果敢。从前我当他受了蒙蔽,如今却是越发信他的话。我们对人类的偏见,或许是时候改改了。”
女官若有所思,不作声了。
女王叹道:“当初,一胎龙凤,可惜了啊,那女娃只是个半妖。要不是看在修儿面子上,我定已将那孽种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