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但很能打(164)
这份威压,还是第一次在山崖边, 被他掐脖子时感受过。
白纸有了自己的想法, 苏缈已弄不懂,他这般愤怒到底为何。但不论他为何愤怒, 这件事原则不变。
“弄死柳眉?”苏缈听得额角直抽抽。
“解决问题,就靠杀人么!我早与尊上说过, 半妖与人本已很难调和,若再有妖掺和进去,我前头的努力也许就都白费了。”
她分明是被拿捏的,却还敢为自己的坚守分辨。
“抹掉柳眉的记忆,哪怕是暂时的。我们顺顺利利回雁山, 何必再节外生……”
“她早就该死!”
话音未落, 已被他打断。妖皇一字一字地咬出这句话,眼底的阴鸷喷涌爆发, 五指猛然收紧。
“嘶——”头皮被扯得生痛。
一声痛呼, 他的手倒是稍松, 可他的眼睛依然暗似渊底, 充斥着疾风骤雨,与毫不掩饰的憎恶。
他这模样, 竟好似被碰了逆鳞。
苏缈大气没敢出。
呼吸声,在沉静似水的房间里无限放大。
“……她哪里该死?诚然,我怀疑她杀过我的同类,可证据呢。即便有证据,我又配做那个替天行道的人么。”
苏缈小声说着。
“……我图的不是一时的输赢,我要的是这天底下的人识我懂我,即便知我非人,也愿与我共坐一席!”
苏缈放柔自己的声音,试着平息下妖皇的怒火。她难得如此,嗓音中带着轻微的颤抖。
“尊上,杀,只会让问题变得更复杂。”
对面晦暗的眸子,荡起层层涟漪。可不过瞬息,这双眼睛微眯起来,一股粗重的呼吸扑在她脸上。
“不,她该死!”
苏缈诧异:“为什么?她跟你无冤无仇。”
他却又沉默了,半晌,没给她个理由。而他的眼底,又蒙上一抹错愕与茫然。
为什么,柳眉该死?
什么仇,什么怨?他竟连自己的心思也不明白起来。
苏缈抓住机会,再劝:“尊上说不出原因,那她就不该死。抹了她的记忆吧,趁现在还不算太晚。”
稍做停顿,又补一句,“至于,尊上说我为人|妻子,不够安分……”
他迷茫的眼睛,倏尔汇聚起了光泽。妖皇似沉静下来,在认真地听她说。
“这本就是掩人耳目,各取所需的嫁娶,表面工夫到位就是,而我自认没有什么不到位的。况昨晚不是说过么,我要不起,不敢要,温源……”
她眸光一暗,嗓音颤了一颤,“便是温源跪在我面前,跟我说他错了,我也不会回头。我这条路,不知还有多少刀山火海要过,这辈子难说还能活几年……光阴宝贵,只怕求个‘公平’都还不够,哪来的闲工夫勾三搭四,谈情说爱……”
话到这里打住。
明明是宽慰他的一番自白,妖皇瞳仁中的光却晦暗下去,逐渐又似先前那般,暗沉似深渊。
不,比先前还要暗,还要沉。
扣在她后脑的手指,陡然松开。压迫骤消,苏缈脚底一晃,险些又没站稳。
妖皇忽然背过身去。
苏缈迷茫。
他这是想通了,还是更生气了?
“尊上?”
“滚!”
“砰——”风吹得窗扇乱摇,撞击出好大一声响。
苏缈肩头一抖,被吓了一跳。
一个“滚”,一声“砰”,在心头浪涛似的拍。他到底生的什么气,莫名其妙。
苏缈懵了,也无语了。
滚去哪儿?滚、滚……她滚去睡好了。
窗外风声呼啸。
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一场风雨要来。今晚闹这一出,连累得她心头好生不安。
苏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烙大饼,如何都睡不着呀。
……
此时,后山。
陈慕之随杨雀儿一路到此。
林中昏暗无光,半个人影也无,只闻得枯叶脆响,夜鸟惊山。
他顿住脚步,不肯再往前:“就在这里,有话快说。”
杨雀儿只好停下脚步。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蹲陈慕之,今日可算找到机会。
她看到樊音跟他在小树林里吵架,虽不知吵的什么,但双双面红耳赤,必不是什么好事儿。
由此可见,这陈慕之在门派里的处境确实堪忧。人在心烦焦急的时候,很容易有冲动的行为,也很容易受到挑拨。
杨雀儿因而又多了几分把握。
“好吧,这里也没人。”她转回身,勾起一笑,“陈少侠稍安勿躁,听我详说。”
陈慕之抱剑而立,等着她说。
杨雀儿:“这些日子以来,我看苏缈交了不少好友,怎不见你也结交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