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喜事(13)
许久,江枂说:“早点睡。”
江琸直到江枂上楼,身影不见,才很疲惫地靠在门上。
她走得时候想着,就这样消失吧,江枂要折她的肋骨,她就跑,再也不回来,这样她就能保护好它。但是不行,她不能不打招呼跑出去三个小时,那样江枂会生气的,她答应他不再这样的。
她缓了一会儿,给江枂煮了咖啡,然后热了一杯牛奶。
她把两杯放在江枂门口的角几上,靠近门缝:“哥,咖啡和牛奶我放门口了。”
没人应声。
江琸回到房间,躺下来,身子像是烧着了似的。她好累,头好痛。她刚才在厨房看到了柴卉煲的汤,很香,但她喝不下。
柴卉很好,但她叫不出嫂子。
门在这时候开了,她已经没有力气看看是谁。
来人走到她的床前,花香味儿让江琸觉得舒服。这是只有江枂身上才有的味道。
江枂在她额头贴了一片退烧贴,坐到床头,托起她的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喂她喝了一杯冲剂,然后解开了她领口的一颗扣子,让她呼吸更顺畅。
江琸突然攥住他的手,脸贴着他的手背,不松开。江枂冰冰凉凉的手手背青筋凸起,轻剐着她的脸,好舒服。她还要往江枂怀里蹭,要他把她整个抱在怀里。
江枂念她生着病,由了她。
江琸借着自己神志不清,得寸进尺,牵住江枂的手,十指紧扣,软软的声音像一根狗尾巴草,试图骚动他坚固的信念:“哥,你可以陪琸琸睡吗?”
第十一章 迷迭香(1)
十平方米的房间,一张床,一张梳妆台,罗马杆上挂着茶色的粗布窗帘,窗台上是两盆六倍利,还有一盆猫草。
江琸没养过猫,但她喜欢燕麦苗迅猛顽强的生命力。她养过那么多花,只有它照顾的最少,也只有它最茂盛。草尖没有了,像是被小猫咬掉了。可她没有猫,于是就像是她自己咬掉的。
好像这个说法也没什么不对,现在抱着江枂不撒手的那个人,不就是个耍无赖的小猫儿吗?
江枂拉开她手腕,没说话,但这动作就是说不可以。
江琸再抱上去,再问:“可是我生病了,我可能要死了,你明天就见不到我了。哥,我陪陪我好不好?我有点害怕,外边好冷,我身上好烫。”
她语无伦次,江枂分辨不出是真的还是装的,她滚烫的身子烤着他的坚持,几乎要把他熔化掉。他到底没有拒绝,给她拉了拉被子:“睡吧。”
江琸把被子分给江枂一半:“哥,冷,你快躺进来。”
江枂摁住她的手:“我不冷。你睡吧。”
江琸再过分一点江枂就跑了,她收敛一些,有一点失落,“哦。”
老城区冬天烧得都是暖气,有锅炉房,每天要添上几次煤。起初是江琸背着江枂偷偷去装,装一桶,费力地提回来。江枂很敏感,察觉到后,江琸再添煤,满满的煤桶就在脚边。
这房子是简装修,窗户、门没上好,冷风呼呼地往里钻,房内却一点都不冷,可想一桶一桶的煤是烧了多少。
江琸摸着江枂的掌心,上边有拉琴的趼子,还有提桶时的烧疤。他是个男人,提一桶煤很容易,但他看不见,总是要比别人辛苦些。
她把他的手拿到脸上,让他大大的掌心覆盖住她,“哥。”
江枂轻声答应:“嗯。”
江琸看着天花板:“我想去游乐园了。”
江枂的语气像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你多大了?”
“不是你说,只要有你在,我永远都是个孩子吗?”江琸看向江枂。没人在看过他的脸后还能把目光挪开,他很理解柴卉,理解她的心动和难以忘怀。她就是这样。
不过她一定比柴卉更爱他,因为她不看他也爱他。
江枂问她:“什么时候去?”
“等我好了。”
“嗯。”
“可我要是好不了怎么办?”
“乱说。”
“所以哥你陪我睡吧?我小时候生病你都陪我的,有你陪着我好得可快了。你不陪我我明天病死了,那你就没有妹妹了,你得多难过啊?我们不是说好永远永远在一起吗?”
她怕江枂拒绝,话都说死了。也许江枂会在心里骂她耍小聪明,也许会在嘴上说她那点机灵劲儿都用在算计他上了,但他不会再拒绝她。
他不会拒绝永远永远跟江琸在一起这件事。
江琸看江枂不说话,当他同意了,开心地跃起上身,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江枂眉头锁起:“江琸!”
“啊!我病了!我神志不清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好困!我要睡觉了!”她做出要睡觉的架势,还不忘紧搂住江枂的胳膊,生怕他跑了那个样子太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