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不逾(69)
他等这一天等了很多年。
“会的,”孙庭誉想要从她身上汲取一点力量,“是我先做错了,是我先离开你。”
孙庭誉想,他是全世界最愚蠢的人,是他自以为是地离开谭诺,让钟屹去接机,是他让谭诺用着钟屹的手机,孤零零地一个人去安纳西,是他先犯蠢的。
但是现在没关系了,手机摔碎了,他已经为她买了新的手机。
这里的工作已经结束,等到过两天他们一起回到江市,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就都揭过。
“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不会再去想,”孙庭誉的眼睛很红,痛意还在持续不断地往上涌,“答应我,永远不要再见他。”
谭诺的手被孙庭誉握着,他伤口上的血液有些凝固,但是碰到依旧有那种湿滑黏腻的感觉。
她的心一跳一跳的,淡淡的血腥味让她的精神无法集中。
她想告诉孙庭誉,她不会再见钟屹了,她从安纳西回来就打算不再见他了,但是她挣扎地想,或许她可以做到不去找他,但是钟屹来找她呢?
孙庭誉看得出来她的挣扎和犹疑,他的手慢慢松开了谭诺。
“你还爱我吗?”
谭诺对上孙庭誉溢满了悲哀的眼睛,她知道自己是爱的,不然不会来到这里。
“爱,爱的。”
可是,爱还是发生了难以挽回的事,现在她该答应孙庭誉的求婚吗?
她已经伤他很深,但是他们真的还能够像从前一样?
还有,还有……她不敢任由自己想下去了。
孙庭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说:“这枚戒指是我在出国前买下的,那个时候我就想和你求婚。”
但是孙庭誉最终还是没有,因为他想等他证明靠他自己就可以让谭诺过上优渥的生活的时候,再向她求婚。
“如果去年我的生日,我没有出国,”他忐忑地出声,“向你求婚,你会答应我吗?”
孙庭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正如他不知道他期待谭诺给出什么答复。
谭诺眉头蹙了起来,她的答案是,会的。
在孙庭誉从瑞士赶回来陪她过年时,从孙庭誉每一年的生日愿望都是来年的生日希望她还在他身边时,她没有想过要和他分开的。
为什么那个时候会,短短的一年就会改变呢?
“会的。”她茫然地在孙庭誉的注目下答道。
孙庭誉点了点头,他将戒指放到了床头的柜子上。
柜子上还放着崭新的手机,他想起被他摔碎的钟屹的手机。
孙庭誉知道发生了什么,谭诺的注意力被别人拉走了一阵。
但是没关系,他有信心让她回来的。
他等谭诺和他在一起等了四年,他还可以等到谭诺将心放回到他身上。
他擦掉了谭诺眼角的泪水,温柔地说:“诺诺,从前我帮你补习,你总是不时被窗边的飞鸟吸引走注意力,那个时候我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谭诺不知道孙庭誉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个,她努力地去回想,她想到了。
孙庭誉会笑着摸一下她的头,告诉她:“学累的时候,走一下神也可以,只要再把注意力转回来就好了。”
孙庭誉将额头贴着谭诺的额头,“注意力走了,收回来就好。”
谭诺怔怔地站在原地。
“他说过爱你吗?他没有。”
谭诺没有说话。
“但是我爱你,我会一直爱你。”孙庭誉的嗓子发苦,“诺诺,你答应过我的,会永远爱我,你不能不守承诺。”
“我不知道,”谭诺突然崩溃地蹲了下来,将脸贴在腿上,“我的脑子很乱很乱。”
这几天,她都过得很混乱,她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孙庭誉也跟着蹲了下来,看到她这样,他很不好过。
“我给你时间,诺诺,不要这样,”他声音涩然,“今晚我不打扰你,你慢慢想。”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这是孙庭誉25周岁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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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庭誉说给谭诺思考的时间是真的,他也需要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获得一丝喘息。
他想要发疯,但是找不到对象。
看着谭诺在卧室里躺下后,他就离开,漫无目的地往酒店走。
夜很深了,孙庭誉在黑暗中每走一步都在恨自己,恨自己的同时也在恨谭诺。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爱与恨的界限从来不分明,她背叛了他们的感情,但是他却没办法离开她。
他做不到。
他知道他的人生大约不会有比今天更痛的一天了,兴许还有,只有谭诺能给他。
这是他自找的。
他不该出国,不该离开她。
孙庭誉就这样失魂落魄地走回到今晚吃饭的地方,人群早已散去,他也完全没有心思去想他的同事会怎么想,他的脑海里只有谭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