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不逾(66)
“你松开她。”钟屹忽然不想忍了,他不想每一次只是看着谭诺被人牵着离开,她看起来有些痛,“松开她。”
谭诺被孙庭誉拉着,下意识地对钟屹摇了一下头,她的人生再也不会有比现在更乱更难堪的场面了。
她知道她伤孙庭誉很深,她也知道她现在不可以跟钟屹说任何话,这是对孙庭誉的二次伤害。
所以她匆匆地收回了落在钟屹脸上的目光。
她没有被孙庭誉握住的那只手紧紧地贴住自己的衣角,试图寻找一种妥帖的感觉。
她对孙庭誉说:“你有话要跟我说,那我们走吧。”
她欠孙庭誉一个道歉。
钟屹因为她的话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双手紧握,胸腔一片寂静。
他站在原地,周围的人慢慢散去,没有人来和他说话,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他的朋友。
谭诺走了,她还会回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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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诺被孙庭誉拉着往前走,他的脚步很快,前所未有的快。
从前就算是两人赶飞机,他也是一手拖着行李,一手牵着她慢慢走。
孙庭誉说过,没什么着急的,错过了就改签下一班。
但是现在,他失去了所有的从容不迫。
谭诺竟然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地想起孙庭誉和自己表白的那一天。
那一天是他的生日,他也是忽然牵着她的手跑出宴客厅,他带着她跑得很快,脚步却不像现在这样。
谭诺发现孙庭誉并没有带着她回到不久前的酒店房间,而是从海边绕到了酒店旁的一栋别墅外。
别墅的门半掩着,透过门的缝隙还能看到一点微光,门上也被串上了许多闪着光的灯串,谭诺有很多的疑问,但是她没有出声。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孙庭誉自始至终攥着她的手,他抬起了另一只手,想要推开眼前这扇门,但是他最后还是没有动。
谭诺借着灯光看到了,孙庭誉的手在抖。
“要进去吗?”她伸出手,想要帮他推,孙庭誉却在这时松开了握住她的那只手。
孙庭誉就站在门外的长廊上,看着谭诺,倏地出声。
“是因为我不能陪你,你失望了,生气了,才这么做的,对吗?”谭诺张开嘴唇时,“我……”
“你要说是,”孙庭誉却没有听下去的勇气,“因为我接受不了别的答案。”
谭诺看着他难看透顶的脸色,内心前所未有的煎熬。
孙庭誉点了点头,终于又为谭诺找到了一个理由。
他紧紧地握住谭诺的肩膀,眼里带着乞求的光。
“来尼斯的那天,你问我是不是出轨了,”他盯着她说,“你怀疑我出轨了,所以才找到我最好的朋友,为了惩罚我,对吗?”
谭诺怔在原地,心情越发地复杂。
“说是啊。”孙庭誉说。
谭诺僵在了原地,因为她看到孙庭誉的眼睛好红好红。她伤害到他了,他在痛苦,这种感觉让她本能地想要逃避。
“对,因为,因为我以为你出轨了,才……”
“几次?”孙庭誉的声音非常压抑,“是你去安纳西的那个早晨?就那一次,是不是?”
谭诺感觉到自己身上开始冒冷汗,后背也是。
孙庭誉的心又被谭诺的沉默重重地踩了一脚,他那颗半死不活的心里忽然涌现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可怕到他呼吸变得急促。
“你们,”孙庭誉感觉到一阵眩晕,“在安纳西见面了?”
谭诺就要站不住了。
他的眼神在得到了无声的答案后,变得空洞,他突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也不知道——”谭诺还想要解释发生的一切,但是她该怎么解释,她做了,她都做了。
孙庭誉得到了致命一击。
他们在安纳西见面了,甚至可能在他到前的一分钟,他们还在一起。
脑海里是钟屹脖子上的痕迹,那是谭诺留下的,那是谭诺留下的。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可能已经疯了。
谭诺紧张地看着他,却看到孙庭誉突然笑了一下,问:“他怎么样?”
谭诺听到他手的骨头在作响的声音,她咬着嘴唇没有回答。
孙庭誉却忽然低吼了一声,“你说话啊。”
“我不知道!”谭诺说,孙庭誉嘶哑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她根本无法思考。
孙庭誉在颤抖,所有画面前仆后继地挤进他的心脏,四分五裂的心脏。
他忽然脆弱地问,“你爱他么?”
谭诺被他这双盛满了悲伤的眼睛盯着,说不出话来。
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在几天的时间里爱上一个人,所以,这不是爱。
她摇了摇头。
“那,你喜欢他么?”
“我……”
“所以你喜欢,”孙庭誉点了下头,向后退了一步,“我了解你的,我了解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