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遇也欲言又止，嘴角抽搐。游寅担忧地看了眼病房内，护士正挡着倪屿生半边身子，看不到脸。他隔了好久抬头才注意到陈遇也的表情，不解：“怎么了？”

陈遇也：“她就是我和你说的，我那个小妈。”

“？”

“前段时间我家公司不是遇到点事嘛，我爸都已经做好破产申请了，谁知突然得到消息，州城一家全球五百强企业突然要注资。因为这事，大家才知道，原来她是戴家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进娱乐圈纯属玩票，跟我爸那是相信爱情。”

“……”

游寅面露诧色，这也就陈遇也说的，要是那个叫倪屿生的小骗子说的，他还真不信。

身为亲生经历者，陈遇也刚得知这消息时，更觉得操蛋，这都算什么事啊，后来看着戴明滢和他爸风雨同舟的样子，渐渐也就接受了。

陈遇也比他直接，因为和游寅关系够亲近，就有话直说了：“阿寅，你决定向Niyus隐瞒着自己Mist身份的做法真的非常正确。”

“？”

“你想啊，Niyus隐瞒堂堂豪门千金的身份进模特圈，从零做起，只是为了Mist能看见她。可Mist对她做了什么？”

游寅没吭声。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更何况Niyus这座小雪山上积攒的学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因为你。Niyus既然决定在自己人气顶峰时暂停模特事业，返校读书，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她已经对Mist失望了吗？”

陈遇也拍拍兄弟的肩膀，“阿寅，如果你不想Niyus得知你真实身份后疏远你，你就从现在起，开始弥补吧。”

陈遇也接到学校和他确认讲座开始时间，才急匆匆往学校赶。

游寅来到病房，脑袋里还想着陈遇也离开前嘟囔的那句“连追妻的火葬场都如此特立独行，不愧是你”。

直到倪屿生正顶着一张大花脸，捂着脑袋不让旁人接近：“我不剪头发，打死也不剪！你离我远一点，拿着剪刀离我远点！”

“怎么了？”游寅看向护士。

护士一脸为难：“倪小姐头发上全是油漆，我想帮她洗头发。”

倪屿生停了哭声，从指缝里看她：“你怎么来了？”

倪屿生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抱着膝盖坐在病床上，像是从被人丢到泥潭里一身狼狈，但眼神依旧澄澈治愈的天使。

游寅想到陈遇也曾调侃的那句：“Niyus啊，‘秀场精灵’的这个头衔，百分之八十得益于她这双灵动狡黠的眼睛，你注意到了吗，她站在舞台上眼里是有光的。”

游寅知道，之所以这样评价是因为对方没见过Niyus被燃烧暴跳的火舌包围，一动不动站在那，毫无恐惧又不会挣扎的样子。

那双在外人认知里充满灵气的狐狸眼，空洞、麻木，仿佛寸草不生的荒原，寂寥、沉默。

她把自己困在一座孤岛中，用热闹与欢笑做保护罩，看似生机蓬勃，郁郁青青。

但剥开这层美好却脆弱不堪地壳，真实世界触目惊心的样子，就好似看到天地间一切繁华被虚无吞噬，湮灭在颓败中。

她呀，既热闹又孤独。

游寅平静地看着他，晃晃手机：“不是你把我召唤出来的吗？”

倪屿生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想到什么伤心事，鼻子一耸，开始委屈：“需要你的时候不在，现在来看我笑话。”

倪屿生抓起旁边的链条包就往游寅身上丢。

游寅稳稳地接住：“我错了。”

这歉倒得毫无立场，以至于倪屿生也愣了下。

游寅随手将包的链条缠了缠，倪屿生从哪拿起来的，他搁回哪里去。

“是我来迟了。”游寅正儿八经地道歉，“以后不会了。”

倪屿生呆呆地看他，她知道这事千怪万怪怪不到游寅身上，抬头，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盯着她。游寅抬手按了下她那因为沾了油漆，都黏在一起的头发。

倪屿生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狼狈，下意识要躲。

却见游寅仿佛是拍小狗似的，拍了拍她的头顶，柔声命令：“低头。”

倪屿生难得顺从，刚垂下头，只觉游寅朝自己脖子上挂了个什么东西，她定睛去看，一个很幼稚的、塑料的、九块九包邮能买一对的小猪佩奇口哨。

“这是什么？”倪屿生嫌弃看了眼，听见游寅道：“那你下次吹这个，我随叫随到。”

“你好幼稚啊。”倪屿生满眼嫌弃，仍然破涕为笑。

游寅垂眸看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幼稚。”他转头示意护士把东西放下：“我来吧。”

护士无声地打量着两人的互动，自动给两人标上小情侣的标签，默默后退半步，免吃狗粮。

☆、脱粉

第14章

倪屿生鼻孔里塞着两团纸巾条，长长的，异常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