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莺时[[先婚后爱](81)
光线暗淡,笼罩在他清隽的眉眼上,无端叫人觉得落寞。
可偏又坐姿清挺,脊背平直,有种叫人很难鼓足勇气去打扰他的氛围。
柳拂嬿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
倒是薄韫白察觉到旁人目光,侧身望过来。
“怎么了?”
他看见柳拂嬿,眉眼间没什么波澜:“饿了的话,打电话叫厨房做吃的。”
少顷又道:“晕机也找他们,有备好的药。”
柳拂嬿抬头看墙上的挂钟。巴厘岛和国内没有时差,现在是凌晨两点。
她说:“好。你还在工作?”
夜色浓稠,飞机在几千米之上的云层里穿行,安静得近乎寂寥。
薄韫白放下平板,背朝后靠,捏了捏眉心。
“我在看处方。”
柳拂嬿心里稍稍一紧,情不自禁往会议室里走了两步。
“你生病了吗?”
“不是我的。”薄韫白淡声道,“是以前在国内的医生,给我妈开的药。”
“哦。”
柳拂嬿点点头,停在了原地。
她长得好,身材比例也好,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像一樽晶莹剔透的冰雕人像。
好在略有几丝凌乱的长发,以及眼里倦怠的睡意,才总算为她添了些烟火气。
“站那儿干什么?”薄韫白话音里晕开些无奈笑意,“不累?”
柳拂嬿这才走进来,在他身旁拉了张椅子坐下。
平板就摊在桌上,屏幕没什么防备地常亮着。
但柳拂嬿还是收着视线,告诫自己不要乱看。
薄韫白直起身体坐回桌前,手肘拄在桌面上,侧头看她。
看了一阵儿,忽然半带戏谑地说:“你这人真是六根清净。就算出家当尼姑,应该也是个好苗子。”
这人阴阳怪气的劲儿又上来了。
这次不是河神,但换成尼姑是怎么回事。
柳拂嬿抬眸:“什么意思?”
“没有欲念的意思。”男人漫声回答,“连好奇都没有。”
“也有的。”柳拂嬿老老实实地说。
“我只是不知道什么事情我可以知道,什么事情我最好不要知道。”
听完这串绕口令,薄韫白把平板推到她眼前:“这个你可以知道。”
柳拂嬿垂下眼,眸底清澈,映出两枚发光的小小方块。
“氟西汀、舍曲林……”
她微微一怔,旋即音调发紧,不自然地上扬。
“你妈妈得的,是抑郁症?”
薄韫白眉尾稍挑。
准确来说,陆皎患的是躁郁症,也就是俗称的双向情感障碍。
但单子上这些,确实是抑郁阶段用的药。
她居然知道。
而且一眼就能认出来。
没顾及男人愈发深邃的目光,柳拂嬿认真地说:“环境剧变会加重抑郁症状,你母亲既然刚从国外回来,肯定会不太习惯。”
“最好有亲近的、不会给她压力的人陪在身边,帮她纾解心绪。”
“嗯。”薄韫白颔首,“正有此意。”
“所以你提前回国,就是为了去陪她?”柳拂嬿反应过来。
男人却按灭了平板,倚着椅背,散漫目光落在她身上,轻描淡写道:“不只是我。”
“还有你,她的新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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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飞机落地,柳拂嬿才知道,当时薄韫白在协议里临时添加的,希望她协助隐瞒的“部分亲友”,仅仅是指陆皎一人。
“她病了十多年了。这个病跟遗传和压力都有关系,至于她面临的压力,主要来自婚姻。”
“所以,我不希望她知道,你我的婚姻也是出自利益的结合。”
清晨的第一束光还未亮起,天幕是黯淡的青灰。
薄韫白坐在车上,肩膀微微塌下去,眼下的皮肤也是淡淡的青灰色。
柳拂嬿怀疑,他根本就一夜没睡。
“我明白了。”
她难得对一件事这么有斗志,认真地点点头,仿佛对方不是签过协议的塑料老公,而是一个交情过硬的战友。
见她双眸微亮,薄韫白的唇角似乎扬了扬。
他轻轻颔一下首,又转过身去,无言地望向了窗外。
“你们很久没见面了吗?”
安静了一会儿,柳拂嬿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语气很轻,像一片漂浮在空气里的蒲公英。
如果不想回答,可以很轻易地放任它被风吹散。
薄韫白终归还是应了声,说话时没有回头,只留下一个清落的背影。
“……上次见面,还是两年前。”
天色黯淡,气温微寒,男人语调低沉,仿佛一张枯黄发脆的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