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莺时[[先婚后爱](176)
门是虚掩着的。
在她努力不发出声响,小心翼翼地从虚掩的缝隙里挤进去的一瞬间。
秋风穿堂而过,雪白的纱帘被秋风鼓起。
纱帘之下,罗汉塌上,斜倚着那个连睡颜都清矜好看的男人。
他仍穿着昨夜的衣服,看得出没有回房。
眉心似微微蹙起,睡得并不算安稳。
怕他睡在窗下着凉,柳拂嬿走上前,轻轻叫了他两声。
少顷,男人低垂的眼睫抬起来,漆沉眼眸望她片刻,散漫的眼神逐渐聚焦。
然后,扯了扯唇,倏尔笑了。
时气已经转凉,可不知为什么,看到他的笑容,就觉得夏天好像还没有过去。
柳拂嬿摸了摸自己熬了一夜的脸颊,有些心虚地问:“怎么了?”
“睡醒的第一眼就看到你。”
他笑意更深:“挺好。”
柳拂嬿想了想:“以前没有过吗?”
他淡淡扬了扬眉,语气带着若有若无的强调意味:“从来没有。”
听出他说话也没什么鼻音,应该是没有着凉。柳拂嬿放下心,一边起身关窗户,一边柔声道:“上楼去睡吧。”
男人扬起下巴看她,下颌至脖颈处,连成一条流畅利落的弧线,微微凸起的喉结带着几分才睡醒的慵懒,像暖调的玉,映在秋日的辉光里。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他忽然问:“那你陪我吗?”
柳拂嬿一怔,动作也顿了顿。
只是寥寥几个字,却莫名带着依赖和贪恋。
叫她一听见就放心不下。
一夜未睡,柳拂嬿的头脑有点发胀,此刻更被他的语调弄得有些晕。
她用干燥的喉咙咽了一下,正要说“好”。
又听他带着温清笑意道:“开玩笑的。”
薄韫白站起来,将身上披了一夜的衣服随意搭在一旁,嗓音清矜散漫。
“说过要追你,我是很有诚意的。”
一听他提起这件事,柳拂嬿更觉得头脑有些天旋地转。
她紧张地捏了捏手指,正想说点什么。
却见薄韫白已经往门外走去,语调随意地问她:“今天也吃吐司煎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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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热气腾腾的餐碟,柳拂嬿深吸一口气,主动切入了正题。
“我、我昨晚一直在想。”
“你和我说的那件事。”
闻言,薄韫白手中刀叉一顿。
金属轻轻碰撞瓷盘,发出清冷的响声。
与此同时,他眼中掠过些微不可见的情绪,但片刻后,又尽数掩盖了下去。
男人掀起眸,神色语调都和往常一样,并不给她丝毫压力。
尾音晕着秋日晨光的温和,轻声道:“嗯。”
柳拂嬿眼睫低垂,微微颤了颤,像翅膀上落了霜的墨蝴蝶。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稍顿,她鼓足勇气,说出了昨晚反复萦绕在心头的惧意。
“如果我答应你之后,外界,比如说你家里,还有那些知道协议内情的人,给你施加很多压力——”
她抬眸:“你会不会变?”
男人轻轻放下了刀叉。
看似表情如常,可如果细心看就会发现,他之前一直隐有动摇的眸色,终于一点点变得安定下来。
而后,唇畔微不可闻地,扯出了一抹笑意。
他正要作答,却又听见柳拂嬿的下一个问题。
“还有,如果以后发生了其他的事,你会不会走?比如说,一个人回欧洲去?”
她坐得笔直挺拔,可脑袋却一点一点低了下去。
鬓发垂落,遮住了眼眸。
双手无意识地攥着裙角,光滑的丝缎上扯出了几丝褶皱。
嗓音似乎也带了一丝鼻音。
不再像以前那样,冷若冰霜,拒人千里。
而像是消融的雪水,从芦苇上生动地滚落下来,带着几分脆弱毕现的试探。
她低声问:“如果你知道了我更多的事情,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你会不会……”
“就不喜欢我了。”
话音落下,她并未立刻就得到答案。
可片刻之后,却有一个白花花的东西,穿过了她一直低埋着头的阻隔,来到了她的眼前。
眼尾处传来柔软而微痒的触感。
她一怔,反应了两秒,才知道那是什么。
薄韫白用纸巾折了只白天鹅。
此刻,这只天鹅正啄在她的眼尾。
吸去了,她隐秘的那一点点泪光。
见她抬起头,眸底终于生动了几分,薄韫白这才温声提醒她。
“我昨晚用的词,好像不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