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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雪莺时[[先婚后爱](17)

作者:妄云栖 阅读记录

男人修长身形沉沉地氤在凛然雪雾里,叫人捉摸不透。

他眉眼懒散低垂,看不出什么情绪。

却仅用不高不低的一声,就将冲动的薄成许定在了原地。

之后,他才正过身,向柳拂嬿致歉。

两人身高有些差距,言语时,薄韫白很好修养地微微欠下身。

“侄子不懂事,见笑。”

他收着目光,并不去贸然注视对方的肩膀和手臂,只问:“有没有伤到你?”

分寸感恰到好处,温和却不逾距,令人如沐春风。

“没有,”柳拂嬿将被捏红的手腕背到身后,“没关系。”

薄韫白淡淡瞥了一眼吓得魂飞魄散、连大气都不敢出的薄成许,沉下嗓音。

“是他无礼在先,如果你希望用更严肃的法律手段介入这件事,我绝不包庇。”

“你倒挺严厉。”

柳拂嬿有些意外。眼看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薄成许像泄气皮球般瘪下去,又觉得稀奇:“他很听你的话?”

闻言,薄韫白似乎扯了扯唇。

“大概是不敢不听。”

“那你帮我做个见证,让你侄子别再来找我了,行吗?”

柳拂嬿问得挺恳切。

薄韫白看向一旁脸都吓白了的薄成许,语调没什么明显变化,听着甚至堪比和风细雨:“听见了吗?”

结果一听这语气,薄成许的脸色由白转青,两条腿抖成筛子,比见了猫的老鼠还可怜。

“听、听见了……”

哭丧着说完这句,少年人扭头跑出画室,似有低低的哽咽溅落在夜风里。

柳拂嬿实打实地松了口气。

“回去我会罚他。”薄韫白言语耐心,似在抚慰,“小许性情冲动,不过从小到大,确实没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出格事,吓到你了吗?”

“没有。”柳拂嬿回得简洁。

因为她清晰地察觉到,这人深夜前来,只是出于管教晚辈的责任感,跟关心自己半点不沾。

而早在更久以前,晚宴对视那一秒,她便隐约发觉,这人纵有一副谦谦君子的皮囊,本质上却是她的同类。

对一切都厌倦,所有温情都作伪。

果然,薄韫白没有继续安慰她,只淡声道:“你胆子很大。”

柳拂嬿自嘲:“见多了这种场面,谁都能攒下一点经验。”

薄韫白似有不解:“什么经验?”

当然是应对债主的经验。

这句话被柳拂嬿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薄韫白打量四周。这里地段不好,环境也简陋。室内灰暗又不避风,森森的寒意从窗缝和墙根渗进来。

水泥地坚硬,站久了一定不舒服。

以她的才华,本不必在此兼职。

不知怎的,又回想起进门前看到的那一幕。

盛怒的薄成许欺近她,力量和体型都呈压倒性优势,她却好像一点都不恐惧。

也不像是笃信对方不敢动手。

而更像是因为,即使产生了肢体冲突,即使被暴力对待,她也无所谓。

她对自己的这具躯体无所谓。对自己的处境无所谓。

对自己的人生无所谓。

仿佛看见一颗被打碎在雪地里的琉璃,碎光凛然,刺了一下他波澜不惊的眸底。

很少见的,薄韫白忽然问了个多余的问题。

“冒昧问一句,柳老师是否有经济方面的难题?”

话一出,连他自己都觉得轻微不妥。

交浅言深,是社交一忌。

柳拂嬿却没有回答。

那双曼妙长眸轻轻抬起,不解地望向面前这个陌生人,带着几分犹疑。

“你怎么知道我姓柳?”

第7章 薄荷茶

薄韫白主导过许多次商务谈判。他精于此道,只要时机未至,绝不会吐露半点对己方不利的信息。

不像此刻。

他避开对方目光,漠声道:“那幅《悬月图》,有图章落款。”

柳拂嬿这才想起,游艇上确实挂了一幅自己的画。

她淡淡感慨一句:“薄先生真是观察入微。”

回到刚才的问题,诚然,她不是听不出对方的暗示。

单从方才的照面就能看出,这位的财力和地位,跟薄成许又不可同日而语。

即使是六千万,若他有心相帮,想必也不过举手之劳。

可面对这份从天而降的机遇,柳拂嬿不假思索地抗拒。

纵使薄家再挥金如土,也没有从六千万的泥沼里挽救她的原因。

她没有能平等交换的筹码。

最便宜的东西往往最昂贵。

思及此,柳拂嬿敛眸,绕开了话题的核心。

“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题。”

她口中喉糖还未化尽,言语间,带着薄荷与淡茶织就的冷冽气息。

听出婉拒与拒谈隐私之意,薄韫白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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