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出版书上+下)(60)
什么啦……徐瀞远脸红。
结果他偷亲她脸颊一下,退出窗口。
他看着她说:“我爸生病时,不要说《大悲咒》了,连《药师经》我都抄。要不要背给你听?如是我闻,一时薄伽梵游化诸国。至广严城。住乐音树下。与大宓刍众。八千人俱……”
徐瀞远笑了。“然后呢?你爸好起来了吗?”
他摇头,微笑道:“没有。”
他伸手,手指亲昵地搔她的脸,眼色温暖得教她心醉。他说:“虽然还是走了,可是,那是我当时唯一能为他做的。有没有效,都要试。人在走投无路时,有事可以做还是好的,对吧?”
再次地,被程少华的话语感动,她有那种被了解的共鸣感。他不说教,他只是倾听她、了解她,没有批评她的行为,没有把她当神经失常。
她眼角泛起泪光,她心悸。
是啊,人在沮丧低潮时,不想听大道理,也许尽干些别人目中的蠢事。伤心绝望的当下,不想听道理,只想被了解。了解她多恨,多恼,多愤慨,多痛。她不想被命令着应该做啥,只想被理解,能痛快地发泄,反而减轻压力。那些质疑跟批判的目光和言语,只会令她更想封闭自己。
而他为什么,总能轻易撬开她心门?
徐瀞远有股冲动,想站起来了,跑出小收费亭,跑出去拥抱他,投入他暖暖怀抱。但她只是把头更低,忍耐着,努力不要哭出来。听他说——
“那我走了喽。”他揉揉她的头,亲昵的口吻,太温暖。
徐瀞远用愤怒围起的墙,有了罅隙。
再抬起脸时,她看见日光比平时更灿烂,它们浴着走远的高大身影。他离去却留下某种,袅袅细细的纠缠,甜丝丝地包围住她。
她舍不得他走,意识到自己,渐渐地啊,她开始依赖他。
程少华心情好,午后,天气大热,他一路吹口哨,嚼着曼陀珠,买了顶级猫罐头,神采奕奕回家,一开门,差点踏到一条死尸,喔不。更正,是躺在地,状似死亡的女子。
郭馥丽,躺在地上,拿着手机,在讲电话,她向程少华比个嘘的手势。
又来了。
程少华看她瘫在地板,气若游丝,夹杂几声咳嗽地讲电话。
“……我已经跑去看过医生了,不好意思,我头好晕,又一直吐,才没去开会。我也没办法,怎么知道忽然会生病,唉呦,我这身体真是没用啊,赶本的时候偏偏——什么?!”
程少华惊退一步,因为郭馥丽猛地跳起,瞬间神清气爽,铿锵有力。
“刚刚汇进来了?是呴,你确定?OK,明天几点开会?没问题。准时到,关于第五集 我有个很棒的I dea,一定中!明天跟你说,掰——”郭馥丽按掉通话键,帅气地比一个胜利手势。“YES!”
程少华翻白眼。“我以为演员才要演戏,想不到编剧也爱演。”
“你懂什么?干我们这行,太乖就等着被榨干!钞票没进来前,我一个字也不会交,要开会,免谈啦。”
“唉。”程少华摇头,走向房间。“瞧瞧现实社会,把人变成什么样,当初那个清纯的郭馥丽到哪儿去了?”
“那请问那个一跟女人讲话就脸红的程少华又到哪儿去了?”郭馥丽坐椅上,翘起二郎腿,打开笔电,检查银行汇款资料。“且让我瞧瞧是否一个子儿也不少……”
“小郭你电话讲完了吗?”潘若帝从房里跑出来。
“讲完了,钱汇进来了,yes!”
“那你要请客,上次披萨是我付的。”
“没问题,晚上请你吃麻辣锅。”郭馥丽打电话给姐姐。“姐,你今天发薪水对吧?买鼎王的麻辣锅来,慰劳一下妹妹可好?爱你喔,啾咪。”
结束通话,看潘若帝跟程少华瞪她。
郭馥丽搔着头。“干嘛?觉得我无耻?你们啊,不要用那种不屑的眼神看我,要是你们跟我一样曾经被八个继母,六个男人,八家制作公司骗过,还让朋友出卖过两次,连身分证都被老爸偷去借钱,”她往前站一步,望着阳台,义愤填膺,双手握拳。
“相信你们也会跟我一样,终于懂得如何在这个残酷,血腥,卑鄙,下流,黑暗,肮脏,龌龊,阴险的现实社会里生存……我最爱听的就是乱弹阿翔唱的《良心》,良心啊——大家都没良心啦!”讲得很爽喔,一回头,啊咧,人呢?
仅剩桌上一排猫咪,坐着听她讲古。郭馥丽感动,泪盈于睫,奔过去搂住群猫。
“只有你们懂我,呜呜呜……”
懒得听小郭愤世嫉俗,潘若帝拉程少华进房,他神秘兮兮关门,接着好严肃地看着他。
“华哥,你要冷静喔,我要跟你说一件有点严重的事。你听完千万要冷静,不要抓狂喔,不然我就不跟你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