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好(7)
姜好时常觉得祝樾变了许多,可当他站在她面前时又好像还是从前的样子。
比如现在,祝樾说完那句话后低头将烟掐灭,语气寻常地问她最近在做什么。
姜好叹一口气,“白天学习,晚上练琴。”
看她愁眉不展的样子,祝樾又笑,哄她道:“下个月我生日,你过来玩?”
姜好抬眼看他,他身量挺拔,背着路灯的光,轮廓分明,少年感中带着些痞气,低头看她时很专注。
她嘴角抿出一个笑,“好。”
再说两句话,便看见李叔开车徐徐停在两人身前。
姜好先上车,祝樾帮她把琴盒递上车,单手关上车门。
她扒着车窗,想到什么,探出头问祝樾:“你生日有什么想要的吗?”
这问题好傻气,他能缺什么。
可月光柔润,映在女孩乌瞳中央,亮盈盈的,他心里就很软,拍拍她的头,“你人来就行。”
姜好想了想,一时也想不出自己觉得合适的礼物问他是否合心意,只好先和他说再见。
她朝他挥挥手,“我先回家了,你也早点休息。”
祝樾点头。
车子驶远,红色尾灯融进夜色,他站在原处看了一会儿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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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好回到家时已经将近11点,以往这个点外公外婆已经回房休息,今晚可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等她,还未进去就看见前院灯火通明。
她开门进去,看见了站在连廊的陈嘉卓,他背对着她在打电话。
姜好本想悄无声息经过,却没留神,拎在手里的琴盒轻轻地撞到石拱门柱,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声音不大,姜好垂眸看了眼,微微调整了琴盒的角度,再抬头时陈嘉卓已经朝她走来,从她手里接过琴盒。
他掌握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既不过分亲昵也不会突兀,只是一个举手之劳。
姜好小声说了谢谢。
他没有回,只点头,因为电话还没挂,姜好听见他说英语,懒懒散散的语调,她猜对面也许是朋友。两人走到客厅时他结束通话,和她一起进去。
进到客厅,看见外公坐在沙发上,正戴着眼镜研究面前的棋盘。
外婆歪坐在一旁看电视,昏昏欲睡。
见到姜好这么晚才回来,外婆又忍不住心疼小孩,问她晚上吃的什么。
姜好还在门口弯腰换鞋,“我点了外卖,猪排饭,很好吃的。”
陈嘉卓把琴盒放到沙发旁。
姜文山见到他回来,招招手,“嘉卓,再来一局。”
外婆不赞同,拍一下外公的胳膊,“这么晚了。”
“外婆,我不困。”他放下手机,在姜文山对面坐下。
他跟着姜好一起叫外公外婆,这是二老多次嘱咐过的,在他们眼里,陈嘉卓和姜好一样,都是很听话的小孩。
姜好很久没见过外公下棋,凑热闹地走过去,盘腿在地毯上坐下,撑着下巴,前排观棋。
陈嘉卓还在收拾棋面,黑白棋子剔透,他一粒一粒捻起放进盒子里,他手指修长,看着赏心悦目。
姜好问外公:“上一局是谁赢?”
姜文山哼一声,“当然是你外公。”他摘下眼镜,捏捏鼻根缓解疲劳,末了又说:“不过嘉卓下棋这技术啊,不容小觑。”
外婆拆台,“这是遇到对手咯,刚刚那盘棋下了快一个小时。”
姜好有些惊讶,她外公棋艺很精湛,以往来家里做客的叔叔辈们对弈能有半个小时已经很厉害了。
姜文山只笑,陈嘉卓的棋法可以说是剑走偏锋,招数也新颖,他不是遇上对手,只是多拖延了一会儿,想看看他还能怎么下。
再开一盘棋,姜文山落子,忽然明白棋局刚开始前,陈嘉卓说学围棋是为了静心的原因了。
心浮气躁这个词不适合他,他的问题出在野心太大,但说到底,这不是坏事。
观棋不语,姜好抱着膝盖看了一会儿,被这安静的气氛感染得犯困。
这局姜文山没怎么收着,陈嘉卓下得有些吃力,执黑子的手悬空许久,还是落下。
他知道这局快结束了,稍稍坐直些吁一口气,眼眸微侧,忽然发现刚刚坐在一旁的的女孩子睡着了。
灯光下,白净面庞藏进臂弯中,她睡得很沉,侧脸被压着,鼻尖小巧,显得有些孩子气。
“嘉卓。”外公提醒该他了。
陈嘉卓视线回到棋盘,凝神看一眼便将手中棋子轻轻丢回棋盒。
他淡笑:“我输了。”
姜文山摇摇头,“你太冒险。”
陈嘉卓不否认,“因为知道赢不了,所以好奇拼尽全力一搏能走到什么程度。”
他很久没有下棋了,在国外读书,身边会围棋的人不多,更别说遇到能切磋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