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壶装陈酒+番外(42)
锦书拉着他到休息区的椅子上坐着,挖苦了一句:“你这倒是个受苦受累的命,上班时精神饱满,出来玩反倒是病恹恹的。”
他拉开椅子坐在另一边,拿了张桌上的博物馆宣传手册,找安全出口。
秦云雁也没力气和他吵嘴,蔫哒哒地垂着头。
另一边锦书从包里翻出了个保温杯和一条没拆封的软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了。
他拧开杯盖,静看一股白气缓缓飘起。不得不说,这保温杯质量不错,四个小时过去了,水甚至还是烫的。
锦书吹吹瓶口的水,抿了一小口,碰到水的嘴唇受了刺激,红了几分——还是喝不了。
也只能无奈把保温杯放在旁边晾凉,接着专心致志看宣传手册。
半晌。
“你平常不是喜欢逛博物馆吗,不用管我,去玩吧。”秦云雁嗓子里黏黏糊糊的,他头也不抬,似是不在意地说。
锦书查看糖的生产日常,见没问题。剥了两颗,把其中一颗送到了秦云雁唇边。
“这地方没什么意思,还是你看起来更需要人陪。”他说着,见秦云雁迟迟不吃糖,直接塞到了对方嘴里。
秦云雁也不太清醒,只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唇前抵住,接着甘甜的味道顺着味蕾传递到大脑里。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他模糊不清地说。
很显然,有病得吃药,糖是不管用的。
最后俩人谁也没逛成博物馆。
水的温度能喝了,不舒服的人却不回声了。
锦书拿手背抵着秦云雁的额头,温度在皮肤之间传递,略微发烫。
不仅是额头,秦云雁的脸颊和脖子也不正常地发红。
得,发烧了。
锦书拿秦云雁的手机给同事们说一声,风风火火但没走错路地带着秦云雁坐出博物馆,拦车回宾馆。
整个过程中秦云雁的意识趋于模糊,像是能听见外界一切声音却被束缚在躯壳里的人,基本上什么都做不了。
他被拉入了自己的记忆深处,难缠的黑色水草紧紧将他禁锢在水底。只能眼睁睁看着逐渐消失在眼前的气泡,和愈来愈深的水面。
我需要一个锚,秦云雁模模糊糊地想。
他想抬抬手,说句话,身体反其思维,坚决不肯听从大脑的指令,按下了肌肉的暂停键。
秦云雁也犟,明明动一下就全身疼,拼尽随后的力气也要固执地环着锦书的腰。
他太怕对方消失了。
被环着的人也无奈,只得轻拍自己腰上的手臂以表示:我在。
扛着秦云雁上楼,忙前忙后地卖药卖体温计,擦身子洗毛巾喂水。
体温计一量,38.9℃。
看见秦云雁哼哼唧唧,已经要开始说胡话的样子,锦书感叹:这坐办公室的身体素质是真不行。
折返到门口那塑料袋子,他又把根据店员推荐买来的药都拆开看说明书,他原来那个年代可没吃过这些,到隙间之后更是没吃过药,只能用这种方法了解。
他看了好几遍说明书,又用秦云雁的手机查了浏览器,找到了合适的药。
保温杯里的水温度还是那样合适,他扶着秦云雁轻声引导着喂了药。
所有事都干完了,锦书靠在秦云雁床头暂时休息。
看着秦云雁皱成一团的眉,锦书又不禁感叹:看起来那么强壮的一个怎么老出事呢?不是发烧就是胃病。
哦……上回进胃病医院好像是我害的。
忽然由此想到自己当年,早在几百年前的当年,似乎身体也弱到一换地方就生病。
为什么当年身体会变得那么差,还是想不起来。
他闭上疲累的眼睛,忽忽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锦书睡得也不安稳,他想起来自己仪态尽失的一幕。
那年他十六,本该是最青春活泼的年纪,却满身污泥,眼里只有无边的恨意与死寂。
他孑然一身,所有的羁绊都化为埃土。拿着把锈迹斑斑的刀,打算从这荒凉的无晴冈徒步走到京城去手刃仇人。
那天大雨,他的本就是逃犯,见不得人,只能走山间野路。地上泥泞不堪,又忽然听见喊杀声,怕是来追杀自己的,慌不择路地往林子深处跑。
风声像无常耍着勾魂索、逗弄猎物般穿梭在耳畔。
不巧,对面迎面而来另一个跑动的人,看到对方后面人影在树丛里晃动。
前后都被夹击,似乎是走到人生的绝路了。
那个迎面跑来的人却显然不这么想。
那人虽也是满身泥泞,却难掩周身的从容。风雨能遮住他的面庞却掩不住那狡黠的眸光。
那人做了一件出乎荣沧意料的事——他拽着锦书就往旁边的陡坡下滚。
一路滚到山腰,托泥水的福,虽然脏些但没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