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壶装陈酒+番外(19)
顾锦离开了,留秦云雁一个人在车里神游。
点开车载音乐,随机播了一首歌。是一首纯音乐,长笛独奏。笛子那旷古久远且悠长的声音从音响飘出,秦云雁把自己沉在音乐里,却发现心越来越疼。
也不知到底是物理上的疼还是心理上的疼。他头上冒出一层细细的虚汗。
他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失神地盯着路旁昏暗的灯,它旁边还有几只试图靠近光明的飞蛾。
秦云雁沉默着。繁华的大都市里万家灯火阑珊,可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有人敲锣打鼓就有人独自买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
遇见一个人,可能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分,是那互相交叉的直线,一次相遇完后就越走越远;也可能是那迁徙的候鸟,每年都会在故地重逢,直到死亡来临;但最希望的莫过于如那日月星河,永恒的长相厮守。
正黯然神伤,却又被忽然打断。
车门打开,那人探进来。
“你赶紧回家好好歇着,都说了没事。你说的事我回头给你答复。”
秦云雁的眼眸忽得亮了。
他听见自己瞬间带上高兴的声音: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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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似曾相识
正是深夜,博物馆里的人群早已散去,空旷的展厅里只剩昏暗的灯光在玻璃与玻璃之间来回跳跃,却意外地让这些死物更有了些许昏旧古朴的韵味。
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加入了它们,男人像鬼影一样忽然就出现在了展厅内,没有任何安保人员注意到,也没有任何设备检测到他,甚至连灯光都没在意他,直直地穿过他的身体。
他的眼眸流出一丝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哀愁,慢慢踱步到秦云雁白天注意到的那个玉哨旁。
本来他以为这批文物中最能让他心里有所波动的是那篇书信,直到他为了逗秦云雁看到了这枚玉哨。
就像谁突然对着自己的心脏踹了一脚,那种特殊的感觉根本忽略不掉。
男人静静隔着玻璃看了一会儿,但似乎除了送礼的人比较特别,这枚哨子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他慢慢伸出手去拿那哨子,手臂没遇到任何阻碍地直接穿过了玻璃,如愿以偿碰到了哨子。
那一瞬间,男人全身颤了一下,一股热流从指间传到大脑,脑袋里一些迷迷蒙蒙的图像变得清晰几分,他不由得心中一喜。
他笑了笑,然后消失在原地——就像来时那样无声无息。
同时,博物馆外长椅上,穿着秦云雁外套的顾锦睁开眼,站起来抖抖落叶,踩着影子消失在小巷里。
几个街区外。
少年潜入水底,拿着镰刀费力地割着水草。他的脚被缠住,挣扎之间,似乎看到了水底有光亮。他也顾不得会不会窒息而亡,拼了命地去找寻那一瞬而逝的光。
氧气越来越少,少年的意识逐渐模糊。他的身形逐渐拉长,昏迷过去。
秦云雁忽然惊醒,接着就彻底睡不着了。
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就是顾锦白皙的脖子上的红痕,刺目又扎眼。勾起了许多往日的记忆,遇见顾锦前的,遇见他之后的。
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打开手机靠着墙,刷了好几个小时的视频,内容没什么营养,从小说推荐到综艺爆料。
不过总算熬到天亮了。他看着缓缓从地平线冒出头的金光,把手机充上电,下床开始洗漱。
速冻的混沌一股脑地被扔进沸水里,再加入剩了半包的粉包。搅和搅和,盖上盖子,就任由它们自生自灭了。
到浴室里,看着镜子里自己有些疲劳憔悴的脸,不禁叹口气。
洗漱,吃饭,出门去。
车载音响调到电台,里面传出有些嘶哑的声音。
正在讲历史。
“话说那荣家,战功赫赫,帮着太祖打下北华王朝,接着四位宰相,六位皇后,其他官职叫的上的,没有他们家族里人没当过的。
公正廉洁,百姓爱戴。但这功高盖主可是大忌。那哀帝一上台,联合几家有些城府的臣子,不到一个月,把荣家给灭……”
秦云雁听着烦,没等里面说书的讲完,就直接关了电台。
他蹙起眉,指甲不耐烦地敲击着方向盘,一路红灯。
想看看外面换换心情,就看见旁边的车门拉开,里面人快速向外吐了口痰就缩了回去。
不如不看。
跟着钢铁大军慢慢悠悠地开到公司旁边的停车场,又不慌不忙地上楼。
到了工作室,时间刚八点多。
冷冷清清的,初升的太阳还来不及照亮房间,那几个整活做的手办还发着幽幽青光。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灰尘的气味,秦云雁抬手在面前扇扇,将全办公室的窗户都开开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