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镜+番外(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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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未见之时
一年前,远在东部的A区,在帝都华丽的大殿前,侍从为一位俊俏的青年披上了外衣,这位今天典礼的主角刚刚打了个喷嚏。
16岁来临的成人礼在尘埃大地的寻常人生中也许普通,但在A区的云梢上,注定不会。
红毯的尽头延落在王座下的阴影处,一位衣着华贵的少年站在A区帝王允梦生的凝视之下,背对着A区几十名最煊赫的高官贵族。
一位严肃的老官员将一条闪光的宝石项链系在他胸前,比起老官员的严肃,座上帝允的神情都显得温和几分。
有人的目光揣摩着上面,帝允一向是不苟言笑的,或许只有像这般的少年人,才能得到他此刻的表情。
“恭贺应家独子,应有路今天成人,往后你不再是少年,而是作为代表着你家族未来荣光的成人者,现在,请你向尊贵的主君宣誓。”
册典位上,青年看着落在胸口的项链,沉默片刻,然后脸上泛出和平常一样的笑容,他稍稍抬头,
道:“我尊敬的主君,今后我会以应家继承人的身份,为帝国伟大的事业服务,并时刻牢记自己身上的责任和荣誉。”
没人会因为这样的笑容失望。
因为他平常的笑容就足够好看了,明亮,带着少年的风发意气,因此在殿上看不出一点谄媚,更像是名至实归,理所应当。
因为他的三级功勋章,早在3个月前就已经领了,他也是唯一一个在未成年时期就受到军内表彰的人。
他几乎符合王室对贵族的一切要求和审美,他年少得意,却不倨傲自挟,他时常笑容满面,也每每行止端庄。
在这座云顶的尖塔上,贵族这片群居的美禽,尤其钟爱于一种名为“挑刺”的游戏,可往复良久,它们似乎也挑不出应有路的错来。
因为他完美得,像一只行走在云中的天鹅。
如今这只天鹅,衔住了属于他的那块象征某些世俗权力的宝石,美幻夺目,潋滟无双,但这颗宝石,似乎并没有让这只天鹅的眼睛更加美丽,生动几分。
因为应有路就像平稳的代名词,他那双眼睛过于安静了,就连他笑的时候也一样。但没人怀疑他的真诚。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笑容,在A区只是一种礼仪。
在尊重人这方面,应有路这只天鹅,算做得拔尖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云上这个尖塔圈子,有着沉迷于一些假戏真做的行为艺术的特别爱好,于是在部分王公贵族眼里,应有路竟然算是个迷人又可爱的角色。
关于他更多的事,他那对真正符合帝国行为规范的父母缄口不谈,大概只有他家的女佣才知道一些朦胧的真相。
册典仪式结束后,又应付了庆贺的酒会,喝醉的应有路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一点左右,进门后,他制止了女佣为他开灯的动作,然后跌跌撞撞,磕磕碰碰地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门像保险栓般砰的一声关上,房间里窗户大开,黑夜和大风瞬间灌了满屋,让他脸上的醺热顿时消散了许多。
今晚是他第一次喝酒。他借着残月的光在钢琴前坐下,冰冷的手摸过琴键,今晚是他第一千三百零五次弹琴。
“少爷,注意身体。”
女佣抢在琴声发出之前叮嘱道,她这样叮嘱了好几年,似乎没什么成效,但幸好少爷没有烦她。
少爷的心脏生来脆弱,剧烈的声音起伏会给他带来不小的伤害,因此在他父母看来,弹琴,尤其是激烈的弹琴曲,对他们的儿子来说是一种危险行为,而应有路这样近乎自虐的偏执也是应家最深的隐晦。
少年这种时候喜欢安静,女佣不敢守在门边,于是在宽敞的客厅中,她局促地转过身,然后关紧了面前那扇巨大的玻璃窗,她知道,这将是一场暴雨。
这样的大雨来临过很多次,但这一次,前所未有的猛烈。
山和山撞在一起,树和树挤在一起,万家灯火是稀疏落了一地的星。
虽然关紧了窗户,但女佣觉得,屋内屋外好像都是雨。她额边的头发微微潮湿着,她想或许面前的暴雨和里面的钢琴键上正在发生的,是同一样东西。
让人害怕的东西。
它是积压在天空中忽然垮掉的乌云,也是屋内少主华服上刚刚崩落的纽扣,是失常,出格与叛逆,是不应该发生的东西。
A区不欢迎暴雨,尽管无法阻止它的降临,但完全可以为音乐划下绝对禁区。
A 区禁止音乐已经17年了。
禁乐的起源纷纭不一,一说是因为某些音乐流派与暴力反叛势力纠染,从而导致云梢对全区音乐进行大清洗。
二说是女王将柳间彷这类下游阶层尊为音乐大师的先例,引起了世家们的不满,女王进行机械新生却莫名失踪后,权力重新洗牌,那位大师甚至音乐本身都成为了被驱逐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