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汐很快发觉身侧有人,侧首看了眼印在地上的影子,熟悉的轮廓让她滞了一滞。
她知道他的「杀戮艺术家」是3级的,现在还有使用机会。
叶汐顿住脚步,突然转身,双手猛力推他。
她想推得他后退,然后回身迅速跑过那盆花。然而现实并不符合她的预想,她的手刚伸出去就被轻而易举地捉住,她瞬间浑身僵硬,慌乱地抬眼,看到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你想干什么?”他隐隐含着一点笑,口吻里并没有探究,只有了然。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叶汐咬牙,“不行,我不干。”
其他队友原本忐忑不安地跟在肖冷身后两三米的地方,见状全都傻眼:他俩打啥哑谜呢?
肖冷垂眸睇了眼她被他钳制的手腕:“现在看来决定权不在你手里。”
说完他强硬地拉着叶汐,大步流星地一起走向那盆月季,叶汐挣扎着大喊:“松开!我不需要别人替我死!”
肖冷置若罔闻。
叶汐努力把身体往后沉,企图拖慢他的脚步:“你要是死在这儿我也不活了你信不信!!”
“嗯?”肖冷驻足转过脸,慢条斯理地吐字,“我以为我们还没到这种要为对方殉情的关系。”
“??”围观者们面容扭曲:原来是一对狗情侣啊!
“殉情个屁啊!”叶汐面红耳赤,暴跳如雷,“偿命好吗!!”被他攥住的手腕又开始猛力挣扎,“你快放开我!”
肖冷从没看过她这种气急的样子,忍不住多欣赏了两秒才说:“别动。”
叶汐:“什么别动!”
肖冷:“你这样乱动,我松手你会摔出去。”
“……”暴跳的叶汐顿时安静,讪讪站稳,紧张地看着肖冷。
但肖冷真的松开了她,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自便。
叶汐松了口气,但往前刚走了两步就发现肖冷依旧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她铁青着脸,再次转过身:“能不能别跟着我了?就算真的有危险,我也不想让你……”
“这好像是我的事情。”他一字一顿,似曾相识的台词让叶汐一下子噎住。
恩将仇报了属于是!
叶汐无语凝噎。肖冷无声一喟,棱角都变得柔和,眼底那抹习惯性的玩世不恭一扫而空:“一起去吧,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叶汐摇头,按捺住方才的暴躁,神情也变得认真:“没道理让你替我挡这种事情。”
“不,当然有道理。”
叶汐皱眉:“那你说说看?”
她猜他大概要说他保护人民群众是指责所在,可现在她也是17号的正式成员了。站在「战友」角度,她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是为她而死的。
可是他说:“你还有家人,但我没有了。”
叶汐眼底一颤。
肖冷抬起眼睛,视线越过她,落在那盆开得娇艳欲滴的月季上。
“你如果死在这里,你的父母余生都会活在痛苦里。但我不会,如果我死在这里……”他顿声,“这或许是我和父母重逢的一种方式。”
说出后半句话的时候,叶汐从他眼中读到一种期待。他的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盆花,好像那不是一个会夺去生命的怪物,而是通往天堂的阶梯。
她原来以为他只是不惧死亡。
现在看来,他不止是不惧,而是「期待死亡」。
她突然好奇他究竟经历过什么,因为如果是单纯的「父母双亡」,似乎不足以让人产生这种自毁情绪。在很多父母双亡的故事里,被留下的孩子都格外坚韧,坚信自己活得精彩才能告慰亲人的在天之灵;当然也有些因为这份阴影一生碌碌无为、自暴自弃,可这种情况下,与生俱来的求生欲往往也是在的,就算没有强烈地「求生」,也至少不会「期待死亡」。
肖冷的状态很反常,反常到她只是看到表面心里都有点酸涩的心疼。
同时,他也的确说服了她。
刚才她面对「自己死还是让队友替她死」的问题,无畏感占据上风,不愿在生死大事上欠人情。但他提及她的父母,的确稳准狠地触及了她的软肋。
叶汐深深地缓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再度走向那盆月季。
肖冷依旧跟在她身后,两个人沉默地前行,直到叶汐停在月季花面前。
嫣红色的月季静静盛开,等了两息,一动不动。
叶汐凝神,松气之余,心里产生新的疑惑:“你说,死神刚才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她转头看着肖冷。
如果说死神不满,这盆花又并不发起攻击;可如果说死神满意,刚才那句明显带有鄙夷意味的「肤浅的人类」,又是什么意思?
肖冷眉心深蹙:“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