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得咸鱼抵得渴(71)
“个个说你机敏沉稳,到头来捅出这么一桩婚事……啧啧,老爷子怕是晚年不保哦。”裴秉之轻飘飘地说,语气全无气愤,很是玩味。
裴澈表情平和下来。他竟从裴秉之这几句挑食的话中听出了一丝憋闷多年的畅快。
大概裴秉之很庆幸吧,他这个多年来众星捧月的儿子,终于做了一件不听话、“跌人眼镜”的事。也许就显得,他也不是那么不光彩了?
裴澈笑笑:“是啊,位子坐得够高,婚事就可以自己做主。你不知道么?”
他没欣赏裴秉之的表情,又将目光移到裴秉之方才巴巴欣赏的酒柜上,蔑然道:“这里的酒爷爷瞧不上,摆出来当个装饰。你要是喜欢,斯微那里藏了几瓶不错的,我请她拿给你。”
说完,径直去了餐厅。
开饭后,裴澈和裴澜各坐老爷子一边,裴秉之和裴砚次之。
裴德安今日心情很不错,先笑眯眯地和裴砚聊了好久刚刚没聊完的摆火柴,还告诉她以前你小舅小时候就喜欢一个人摆火柴棍玩,小姑娘低头,笑说我比不过小舅舅。
裴德安笑着要她好好学习,以后帮小舅舅的忙。
又问起裴澜前段时间做的手术。裴澈和裴砚都来不及遮掩惊讶,见裴澜云淡风轻地说“甲状腺,小手术”,才晓得她前月确诊甲状腺癌,双侧甲状腺都已切除,需要终身服药。
裴砚眼睛霎时红了,裴德安看见,不忍地将她牵到身边安慰了几句,又叮嘱裴澜以后要学会调节情绪,自己的身体自己做主。
前番寒暄这么多,最后才说到裴澈身上。
“你和那个小姑娘,现在怎么样?”
裴澈答:“还好。”虽然自从那天晚上不欢而散,他们已经两天没有联系过对方。
裴德安哼笑一声:“倒是没少见你往秋园路跑。”
裴澈笑笑,没有否认。
“你也快三十了,这姑娘什么时候领来我见见?”裴德安终于看了眼裴秉之,“刚好你爸也回来了,你要是真认准了她,可以叫人开始筹备婚事。你的大事,总要留个一年半载。”
裴澈知道,爷爷说得随和,但他这样发话,必然已经做过详尽的调查。大概向斯微的背景符合他“安分守己”的基本要求,说不定连族谱都被人爬梳过一遍……想到这,裴澈皱了皱眉。
但此刻若是提出异议,反而惹他疑心,更何况裴澜和裴秉之都在。裴澈不想再添新乱,便笑了笑应下:“我来安排。”
裴德安满意,裴澈办事一向叫他放心。
一顿饭和和乐乐到结束,裴秉之被老爷子安排在别院住,裴澈和裴澜则各自回家。
裴澜牵着裴砚先出了门,裴澈跟在后面,三人在院子口等司机将车开出来。裴砚眼睛还红着,倔强地撅着一张小嘴看向裴澜,很希望妈妈能给自己一个解释——怎么可以偷偷地去做手术呢?怎么可以不告诉我呢?
可裴澜只有一句没事,再不多说。
裴澈在旁边,看着母女俩的角力,有些心疼,身份却尴尬,无话可说。
正僵持着,忽然听见街对面一声鸣笛。
那辆黑色奥迪走下一个人来,苏杭表情严肃,“裴澜!”
裴砚看见爸爸,大叫着飞奔过去,扑进苏杭怀里的时候,憋了一晚上的眼泪喷涌而出。
嚎啕大哭的时候,才像个八岁的孩子。
苏杭显然也没见过自己女儿如此情绪崩溃的时候,霎时慌了神,方才还紧盯着裴澜似有大事要说,这会儿什么也顾不上,关切地搂着裴砚哄着。
直到听见裴砚抽抽噎噎地说“妈妈生病了”、“妈妈做了手术”,他脸色一僵,又看向裴澜。
裴澜仍是一贯冷静自持的脸庞,淡淡回看他,又像根本没看到他。
裴澈站在一旁,只觉尴尬。正转身想走,听见苏杭冷笑一声:“生着病也要挖走我的人,你还真是鞠躬尽瘁。”
裴澜微笑:“工作嘛,各自尽力。”
苏杭却勃然大怒,猛地起身紧逼到她面前,咬牙道:“你知不知道这个项目我们做了几年?你知不知道我实验室里还有三个博士生靠这个项目毕业?!你挖走的那几个人带走了多少资源,你让剩下的人怎么办?!”
裴澜半步未退,好像听到什么很可笑的话:“苏教授,你难道不该问问自己,为什么核心人员那么容易被撬走?为什么让那些人掌握核心资源?需要我提醒你么,我只是按正常流程招到了我欣赏的人才、合法合规地替他们付了违约金而已。”
苏杭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她没有说话。
裴澜不耐烦地瞥了一下眼,又审视地看向他,“还有,我们说过的,不在裴砚面前聊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