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卡托(8)
然后灯光恰好,他佯装无碍,轻飘飘地叫了句:“阿昭。”
“啊啊啊啊——你叫我什么??”秦昭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头向后仰了仰,满脸疑惑地问他。
“不是说是好朋友,宋安然她难道叫你秦昭吗?”
“可我比你大,孟梁,我是你姐姐。”
“你怎么那么爱当姐啊,家里有个秦彰还不够。”
“你就是不懂事的弟弟啊,阿姨没少让我教育你呢。”
他心想:你才是弟弟,你全家都是弟弟。
开口变成了,“哎呀走了走了,要入场了。”
那部电影全场观众都笑的频繁,人坐的很满,秦昭眼睛像个月牙眯缝着,甚至飙出泪花,双颊也有些麻。
孟梁一直以为,生活里吃苦太多的人,为喜剧发笑也会变得难上加难。可整场两个小时左右,秦昭是那样的纯粹,正如她高中时满腔求真的念头一样,一切都是刚落地的雪,落在哪里都是纯净洁白的。
末了还会为争夺最后一颗爆米花和孟梁“大打出手”。
出去的时候两侧都是黑色反光的墙面,孟梁看着她高高的马尾,伸手作恶拽下了发绳,秦昭长发披落,还能看到被绑的太紧而留下的印记。
那是孟梁扯秦昭发绳的开端,后来许久她都有些后悔当初对他态度太好才成了纵容。
“你别闹了,我头发扎的有个印,太丑了。”
“那你在下面扎松一点低一点,原来那样子也太老气了。”
“……”为了拿回发绳,秦昭勉强答应,“行。”
她说自己没有刘海扎低辫的样子像刘欢,孟梁但笑不语,心里想的是武侠小说里的仙女都是这样长发披肩轻轻束起,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少灵动漂亮。
这些话他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装作嘲笑露在表面。
商场门前摆好了圣诞树,那天还飘了小雪花,晚上八点钟的小城,哪里都是温情脉脉。两人跑到圣诞树下凑热闹,遇上孟梁的初中同学在拍照,他扯着她把自己手机递了过去,非说也要拍一张。
那年秦昭拿一只白色的OPPO,孟梁用黑色的iPhone 5,他的手机存下了两人的第一张合照。
当时那个同学开玩笑说:“梁子行啊,高一就开始谈恋爱了。”
秦昭赶紧红着脸解释,“不是不是,我,我认识他妈……”
男生是个嘴贫的,没等孟梁开口,“你意思是你和他妈一个辈分的呗,那他是不是得叫你小姨?”
秦昭噗嗤就笑了,眼睛眯的可爱,孟梁在旁边手插着兜也咧了嘴,“咔嚓”一声定格永存。
好些年后,孟梁随口提到,说他那个同学毕业后做的摄影,还开了工作室,回想起来高中就看得出来是个好材料。
回家的公交上,他们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双人座位,随着一条条路的切换照的人脸晦暗不明,可能是笑的太久,好长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孟梁腿有些长,顶在前面的座椅靠背上,又因为块头比较大还压在秦昭肩上,被她满脸嫌弃地推开。
“你就这个眼神,当初在楼下就是这么看我的,你可真现实啊。”
秦昭忍不住笑意,抿着嘴看向窗外。旁边孟梁还在碎嘴,“你伤害了一颗少年的稚嫩心灵,在我的过往里种下了伤疤……”
“孟梁,你高二打算学文学理?我看你还挺适合学文,酸词一套一套的……那才几个月前的事情啊,你现在都能跟我这么贫了。”
“被你说的我要考虑学文了,咱们学校文科班不是一直不受重视吗,是时候出现我这么个天才拯救……”
“你就贫吧,等你下学期就知道慎重考虑了。”
他突然问了句:“阿昭,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板正啊?我看着觉得特别累你知道吗,还有就是一句老话说,太懂事的孩子是没有糖吃的。”
秦昭的笑容僵在脸上,正面对上他不解的眼神,他有他的一套道理。
她说:“人生就要过得明明白白才行。”
移开了视线后再度看向车窗外,声音幽幽的又没头没尾的,“被呵护的太好的孩子,长大对于他们来说总是遥远。”
那时候的孟梁,刚刚摆脱了中考压力,成绩一落千丈,沉迷网络游戏,唯一的觉悟是少吃些垃圾食品、少去一小时的网吧,自然听不懂秦昭说的话,只觉得是两句心灵鸡汤,班级图书角里不知道多少本没人看的那种。
即便短暂沉重,那夜在秦昭的心中始终是高中时期纯粹的快乐之一。她回到家里,秦志忠满身酒气躺在沙发上,张书和把卧室门紧锁,难免心里还是有些打回原形的窘迫感。
洗漱过后悄悄锁上房门给宋安然打电话,有阵子没联系的小姐妹相隔半个小城埋在各自的被窝里畅聊。谈人生、谈理想,约定要考同一所大学,将来要做彼此的伴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