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心瞳说“好”。
这个点儿长安街上最是堵,说好的6点,她到底还是迟到了10分钟。
自知有愧的许心瞳双手合十,进门就是一阵忏悔,说得那叫一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差流下两行热泪来表示她的归心似箭和迫不得已了。
周振远但笑不语,弯腰给浴缸里的鱼喂食。
周凛面无表情:“你不去演戏真是屈才了。”
许心瞳在他身边坐下,给自己夹了一只炸香蕉:“我现在挣的钱比演戏的多。我干嘛要去演戏?”
周凛语塞。
回头看她那副言笑晏晏的样子,心里堵了一下。
什么时候开始,他说不过这个死丫头了。
“你现在是有钱了,翅膀硬了,不用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他哼笑。
“这您就错了,我没钱的时候也没把您放眼里过啊。”
周凛:“……”
跟她多说两句都会气到自己。
周振远入座,手里的筷子敲了敲手边的一道芦笋:“你尝尝,特地让小张给你做的。前几天你不是念叨着要吃芦笋吗?”
“凡事都是有时效性的,我现在不喜欢了。”她微微笑,神情自若。
餐桌上却都是一静。
在家里,也就她敢这么怼周振远。
周振远听了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动怒。
吃了会儿,周振远随意问了她几句工作上的事情,叮嘱她不要锋芒太露,说前几天老梁家的告状告到他这儿来了,说她做事太绝,把周小公子抄得底裤都没了,要他给个说法。
许心瞳皱着眉头吐掉一根鱼刺,一副无语凝噎的样子:“不是吧?商场如战场,自己技不如人还要回家找老子告状?什么玩意儿。”
“女孩子家家的,文明点儿。”周振远加重了一些语气。
不过,谁都听得出来,他没真动怒,倒是有几分欣慰的味道。
毕竟,梁家这些年大不如前,跟周家比起来差远了,根本不需要顾忌梁家的脸面。
而且这事儿他们占理,是梁家无理取闹。
“过两天我要去京山疗养,你俩跟我去吗?”周振远问。
许心瞳摆手:“老年人疗养别叫上我,没兴趣。”
周振远:“别整天挣钱挣钱的,你挣那么多钱,花得完吗?”
许心瞳慢条斯理剥一只螃蟹:“花不完攒着呗,我就是爱钱,看到钱我心情就好。以后我还要造一座金屋,每个房间门口贴上标签,美金、软妹币、英镑……以此类推,心情不好了就去看一看。”
知道她就爱跟自己抬杠,但这话也着实是……
周振远笑着摇摇头,也懒得说她了。
周凛却笑道:“那你可得把屋子藏好了,不然我每天拿铲子过去铲下一小块,保管发大财。”
许心瞳:“我一定提前在院子里养好十几条藏獒,你赶来,我就放狗咬你。”
周凛哈哈大笑。
晚上许心瞳没有回去。
她在这儿的房间在三楼,整层只有她一个人的房间,其他地方不是书房就是琴室,主打一个安静,谁也别来打扰。
她上次来还是一个礼拜前,屋子却打扫得干干净净,摆设都没动过,显然是花了功夫的。
人非草木,许心瞳望着粉红色的闺房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笑了笑。
真真是直男审美。
一个周振远,一个周凛,谁都逃不过。
正思索着,房门被人敲响。
她头也没回:“没关。”
周凛这才拧门进来,径直走到她身后:“听说他回来了。”
“谁?”许心瞳神色平静,对着梳妆镜卸妆。
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丝毫波澜。
好像过去的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周凛头一次生出看不穿她的感觉,默了好一会儿。
相比于从前的情绪外露、性情之中,现在的许心瞳明显沉稳大气了很多,不说口才上的进步,就这份镇定自若的气度,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周凛在心里叹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前希望她成长,可她真的长大以后,他心里又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知道,这些年她在外面很苦,一开始将那么小、那么全新的公司带出来,需要遭受的非议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她也从来不打着周振远的旗号行事,吃了亏也不会跟家里说。
就像那次,知道她被人揩油他心里的愤怒简直要喷薄而出,可她却表现得镇定又冷漠,公事公办,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内心。
可他无可指摘,也没办法说什么。
“瞳瞳……”周凛叹了口气,“你跟他……算了,我不多说什么了,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选择和判断。”
许心瞳默然不语。
窗外树影横斜,月亮在青石板地面上洒下一地清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