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歌(762)
吓得季文淑当场就哭了,小姑娘大学四年都没被教导主任这么骂过,又是道歉又是恳求,自是后悔不迭。钟信把房门一摔去剪片子了,季文淑心中抱有幻想,想着他是去剪监控的,但钟信失去了对她的信任,压根不让她再碰笔记本电脑。
眼见下一周的汇报要来了,季文淑的心情从恐惧后悔、不甘到释然。短短三周,让她感觉到自己这位搭档是个正直到有点死心眼的人,对于自己即将被调离的命运也变得处之泰然。
倒了水,季文淑端着盆,擦着头发回屋。这边雨天电灯不能开,火塘里的火苗晃晃悠悠,晕开了满屋暖红的光。“这天气预报不准啊……”她嘟哝着,突发奇想,“仲哥,你说宣烨会不会也淋成落汤鸡了?”
“先管好你自己吧!”钟信没好气地说道,拿走水盆,把一碗热姜汤塞到了她手里。
他头发上还滴着水,火塘里还烧着水,季文淑捧着碗,泪眼汪汪地表示:
“仲哥你真是个好人。”
钟信再次翻了个白眼,让她自己体会。
季文淑喝了姜汤,换了衣服坐到望远镜前用夜视模式看宣烨。被钟信挤开:“你去睡觉,我来值班。”
“不要!”季文淑拒绝,她实在太好奇了,“让我看看嘛!看到就走。”钟信便由她看了一会儿,结果季文淑看着看着,发出了“咦”的声音:“……他不在屋里?”
钟信皱眉接过,上下扫了一圈,果然没见着那熟悉的身影,连他平常会去几处地方,屋顶、树上、平坝、林子里,都没有。夜视模式中,一切皆为黑白灰。没了那显眼的红色指引,加上现在又是雷雨天,大雨大风刮得树枝摇来晃去,麦穗也好、电线杆也好,簌簌而动,阴影森森得像个鬼片。
钟信便放慢了巡视速度,眯着眼往可能的方向一点点地找,还没摸见个人影,就听季文淑道:“仲哥,你之前说宣烨一般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两周,可现在都快第四周了……”
她话没落,钟信只觉一点凉意“嗖”地蹿上了天灵盖:“不好!”
季文淑与他心有灵犀,几乎异口同声:“不会跑了吧?”
与此同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间茅草房像被突如其来的雷声一震,火塘里的火“呲”地灭了,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啊!”季文淑下意识发出一声短促惊叫,被钟信按住了:“别慌!箱子里有蜡烛。”
“好好。”她忙不迭去翻,慌乱中不知踢到了地上什么,散开了一地“叮铃哐啷”。钟信无奈:“我来吧。”
“不用不用,”季文淑还记得上次拿蜡烛的位置,摸着墙根过去,好不容易眼睛稍微适应了一点黑暗,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整个屋子,她发现钟信就跟在她身后,惨白的脸、黑黢黢的一大个,吓得她再次条件反射一声尖叫:“啊!”
钟信也被她的反应吓一跳:“你干嘛啊?”
季文淑额上冷汗,心脏仍在扑通扑通:“——你怎么不声不响跟着我?”
钟信要被气笑了:“我带你去拿蜡烛啊!谁知道你路上还会撞着什么。”
“噢噢,”季文淑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立马道歉,“对不起仲哥,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刚刚那道闪电把你晃的有点吓人。”
钟信为这理由无语了两秒,接着一把抓过她的手:“来,握住我的手。”待季文淑照做后,“这就不怕了吧?”
钟信的手温度比她高,握起来很坚定、有力,确实多少驱散了她心头不安。季文淑不知想到了什么,黑暗中微微红了脸,腼腆地“嗯”了一声。
钟信叹了口气:“秀秀同学,你也学唯物论,不要用莫须有的东西自己吓自己。”
两人手拉手摸黑找蜡烛,季文淑边找边小声地问:“……那仲哥,我们今晚就要出去查吗?如果宣烨真的逃了,这片林子是不是就剩我们一家了?”
“谨慎起见,我一会儿先看一遍监控,”钟信斟酌道,“如果确认他已经离开此地,我们立刻就去镇上汇报。”
放蜡烛的箱子就在东北角的竹笆边,为了防止蜡烛融化,特地放得离火塘远一些。他说话时,季文淑已经扒出了一支蜡烛,递给他:“能看见不?”
“没问题。”钟信接过,松开她的手去掏打火机。火苗舔了蜡芯几秒,眼见着点起来了,一挪开就熄了。
“是不是泡水了?”季文淑问。
“有可能。”钟信把打火机给她,“来,你打火。”
季文淑照做了,以为要去点蜡烛,却见钟信就着火光扯出自己衣服下摆,擦了擦蜡芯:“现在试试?”
她这才又凑近了,眼见蜡烛即将点燃,大门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