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歌(287)
“啊————”
一声惨叫滑过耳际。洛玄扭头去看,只见距离他好几米开外,一名女向导从天而降,手足俱在空中乱舞,像一下失了骑乘之物,想抓住个什么,平常的倨傲俱已不见,只剩满面恐惧。洛玄眼睁睁地看着她,如流星坠落,摔成了肉饼。
再遥目望去,云层间好几个黑点,均是如此。大抵事发突然,聚灵大阵出岔导致孟鸟消失,给正乘坐飞骑的哨向们都带去了一个措不及防的致命打击。与此感到与夏婉卿的距离一下重新拉远,“哈哈……”洛玄大声笑开,他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或许觉得荒诞,或许觉得好笑:“哈哈哈哈哈————”
还未等他肆意笑完,他已落地,同时四五杆粗制长矛对准了他。
“——这里还有一个哨兵!”
抓住他的普通人兴奋地朝同伴大声喊了一句。
目及之处,哨向们有摔死的,有被抓起来捆成了麻花的,有伴侣被摔死的自己一下精神链接断开疼得在地上打滚的、或陷入精神崩溃的,狼狈惨状,不能一一尽论。而不远的地方,数百名,不数千名……普通人,如潮水涌来,人人皆持铲子、锄头等农具作为武器。
背后的大片伞布缓缓瘫到了地上。
洛玄瞠目结舌地慢慢举起了双手。
“李先生!”
一名身着灰布衣的普通人苦苦劝他,“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瀛舟山分堂内外乱成一团,只有李乐趴在窗台上,举着望远镜望着远处,姿态闲适。显得格格不入。
“李先生……”
那普通人还想再劝,被李乐一摆手止住了话语。
他盯着重重山峦后,苍梧山的山顶,渐渐扩大的黑洞,微微眯起眼,自语了一句:“空间崩塌?”
“走?走去哪里?”李乐转向那名普通人,接上他方才的问话。
“李先生不必多问,随我等走便是。”一名女向导走入堂内,对李乐道。她说着一扬手,就有几名哨兵上前,李乐却道:“慢。”
他盯着对方:“带上我的木马流牛。”
女向导:“必须。”
李乐:“装有我父亲头颅的容器。”
女向导召来她的哨兵,静立片刻,两人似乎通过精神链接交换了信息,“可以。”她眉头微皱,示意另外两名哨兵下去。
不一会儿,两人合力抬上了一个巨大的筒状液氮罐子。
窗外有人一声惊呼,“天啊!”
众人闻声向外望去,只见远远的海面上也出现了一个圆斑大小的黑洞。一艘渔船经过那处,中间一段船身便没了。恍若被利落地切割出了一个横截面。剩余的两半船身在水上打转,浸红了附近海水。
黑色的圆洞正朝此处扩散。
女向导额上沁出冷汗:“李乐,事不宜迟。”
李乐上前摸了摸冰冷的遗体储存容器,接着转身看向对方:“沈実。”
现在的情形分外诡异。
一大群普通人,有衣着整洁的,有衣冠褴褛的,有拿着木棍、锄头、镰刀等,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各式装扮,围在洛玄周围,押着他往前走,仿佛他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
哨兵听他们迈着压根不整齐的正步,高唱着国歌,一会儿又换成了《团结就是力量》,唱着唱着大哭起来,觉得有点惨又有点想笑,但背心被人用十几把利器尖端抵着,再想笑也笑不出来了。
他的伞包早被拆掉了,也不知被哪个普通人拿了去。他想回头看一看苍梧山的状况,被个年轻农民骂了句:“别乱动!”也就罢了。本想着解释两句,才一开口就被警告,“闭嘴!”他的手很快也被人栓上了绳子,捆紧,脖子也套了个圈拖拽着往前走,像个牲口,也没挣扎。因为没力气了。他的精神力、体力在聚灵大阵基本一耗而空,手软脚软加上感官过载,现在耳鸣眼花辨不清东西南北,比个普通人还不如,就算挣扎也是白费力气。
他还有闲心模糊感应了下夏婉卿的距离,暗忖向导不知在哪处摔了下来,位置好似再没动过。旁边几个哨兵比他还惨,因为他们中途出言不逊,又挣扎企图反抗,不仅五花大绑,口里还塞了脏布,此时垂头丧气者有,咬牙切齿者有,眼神暗暗含恨。
他们一路走过数个坊间、市集,那里已变作了普通人欢乐的海洋。天上还偶尔有哨向坠下,死的死,伤的伤。许多向导身体灵敏度不够,活下来的多为哨兵,然而哨向也是人,加上绑定限制,又有许多哨兵陡然失去伴侣,这种非自然失感的强制解除绑定,得不到及时治疗,令强悍一夕变作脆弱,一击即溃,便是一死死一双。剩下的人数太少,不足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