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弃眼底的暗流涌动越发激烈,体内秽元快速流转汇聚在指尖。
若你也与世人同流合污——
“师兄怎么会让你落到那个地步?”
慕从云认真思考了各种可能,郑重给出了回答:“若你不曾作奸犯科,师兄绝不会让旁人欺负你,落入梦里的境地。”
他只以为沈弃是从前在外面流浪久了,时常被人欺负以致没有安全感。因此纵容地拍了拍他的头:“师兄一定会护着你。”
师兄一定会护着你。
不论真心假意,这都是第一次有人说会护着他。
虽然他早就已经不是需要人护着的孱弱幼龙了。
指尖流转的秽元重新蛰伏下来,沈弃抓着慕从云的手,将脸埋在他掌心,小兽一样欢喜地蹭了蹭,声音又轻又软:“师兄可要说话算话。”
若是敢食言,便只好杀了你。
慕从云没有察觉暗藏的潮涌,他被那双湿漉漉的黑眼睛看得心头发软,终于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嘴角都不自觉地勾了下:“嗯。”
他会护着师弟师妹,自然也会护着沈弃。
但沈弃又和金猊他们不同。
他孤僻,内向,孱弱,就好像曾经的自己。
他总愿意多纵容几分的。
沈弃看出了他眼中的温软之意,他越发抱紧了慕从云的手臂,趁势低声提要求:“师兄陪我睡好不好?我害怕。”
慕从云神色犹豫,满面挣扎。
一起睡实在太过亲密了,有些越过了他的安全界限。
但这个人是沈弃……而且他刚刚才做了噩梦。
唉……
慕从云努力压下了心底微弱的抗拒,宽了外袍,在沈弃身侧躺下来,替他把被子盖好又拍了拍:“睡吧,我看着你。”
沈弃抿唇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顺势靠过去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舒服地叹出一口气来。
他喜欢这种身体紧贴,体温交融的触感。
就是可惜衣裳有些碍事。
沈弃在没有被衣料包裹的颈窝处蹭了蹭,心满意足地阖上了眼。
慕从云僵着身体,悄悄叹了一口气。
*
第二日一早,慕从云便带着沈弃同金猊一道去晦星阁向师尊辞行,提出此行想带沈弃一起去。
他仔细考虑过,带上沈弃除了安全问题之外,其余也不是没有好处。
沈弃性子太孤僻,戒备心又强,现在只肯与他亲近,这样总归是不太好的。若是带着他出门走走看看,或许能让他有所改变。而且沈弃从前一直待在南槐镇,没有机会见识三千世界。如今一路行去,也能增长见识,于他修行也有助益。
慕从云将理由一桩桩都想好了,准备用来说服师尊。
但没想到谢辞风看了一眼沈弃,竟没有多说什么便同意了:“此行记得凡事以自身安危为重。”
慕从云和沈弃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才郑重应下。
听完嘱咐之后拜别,三人便往戮武峰去接江棂。
谢辞风看着逐渐走远的三人,目光落在慕从云和沈弃身上。肃容掐指算了半晌,仍是什么都未曾算出来。
星盘交汇,云遮雾罩,吉凶难定。
第20章 春风醉
前往戮武峰接了江棂后,四人便乘着傀儡马车出发了。
江棂的母亲看着马车哒哒走远,愁眉不展道:“父亲为什么不让我们一同去?”
虽然慕从云在玄陵年轻一辈的子弟当中颇有威望,修为也不错,可只他一人也难以照应三个师弟。更别说东疆毒门历来神秘奇诡,掌门百里鸩又是无上天境的高手,性情难以琢磨,万一对方有意刁难……
诸葛松也一脸担忧:“你以为我没想过?我与谢辞风那厮谈了数次,原是想请他亲自护送棂儿去毒门,就算百里鸩不肯卖这个人情借用‘洗罪’,以谢辞风的修为,我们二人联手先礼后兵,也不怕他不肯借。但他观了一夜天象,却神神叨叨说我们不宜插手,只肯派弟子前往。”
他虽然脾气急,但也不蠢。谢辞风不肯亲往,必是算到了什么。
“且先信他吧。”诸葛松叹了一口气:“这是棂儿自己的劫,能不能平安度过,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
东疆毒门位于蜀州东南方位,从玄陵出发,需经东州,再渡过无相海,方能抵达蜀州。
傀儡马车比普通马车速度更快,他们昼夜赶路不停,在第三日夜间便抵达了无相渡口。
渡口夜间没有渡船,要等到清晨才能乘渡船过海。
慕从云寻了个宽阔地将马车停好,准备在此休整半夜。
金猊被憋了三日,第一个从马车上跳下来,没有半点形象地张开手臂舒展筋骨,嘴里叽叽咕咕地抱怨:“总算能下地透透气了,这几日可真是闷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