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散发着危险红光的眼睛。就好像有什么生物,一个叠着一个聚集在一起,朝他们看来。
慕从云头皮发麻:“那是什么东西?”
赵槐序摇头答得干脆利落:“不知道。”
大约是慕从云脸上的疑惑之色太过明显,他耸耸肩,解释道:“蚀雾深处全是这些东西,没见过光,长得千奇百怪,和养蛊一样你吃我我吃你,谁知道最后养出来的是什么东西?遇见了一般能不招惹就别招惹,实在避不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也没人会探究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慕从云沉默下来,眉头微微皱起。
他在西境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怪物。他们面临的最大威胁,也就是十方结界动荡时蚀雾侵入,有人或者物遭受蚀雾侵蚀产生异变。
但那些异变对比蚀雾深处的这些怪物,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他脸上现出一丝忧虑来,如果有一天十方结界撑不住了,西境众人被迫面对蚀雾深处的怪物时,能有胜算吗?
答案显而易见。
慕从云拧着眉,心想等安顿好沈弃之后,得想办法把消息传回玄陵,让玄陵提早防范。
小心地绕开浓雾里虎视眈眈的怪物,两人又在浓雾里穿行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看见了红色灯笼的尽头——
一座造型别致精巧的八角楼矗立在浓雾边缘,飞起的檐角下一盏盏红灯笼轻轻晃动。灰雾缭绕间,如同阴曹地府的鬼楼矗立,阴森诡谲。
而在八角楼更远处,被灰雾笼罩的地方,依稀可见连成片的灯火在雾中明灭闪烁,竟似是有人居住。
“到了。”
赵槐序神色明显放松下来,他打了个呼哨,就见八角楼紧闭的大门洞开,两队着浅紫衣裳的侍女迎出来,个个花容月貌,嗓音动人:“仆恭迎主人。”
许久未曾归家,赵槐序都差点忘了家里还养着一群探子。他后知后觉想起身后之人的身份,以拳抵唇轻咳了声,板着脸解释道:“这些是我养的探子,个个都是打探消息的一把好手。”
所以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在我心上人面前瞎说。
慕从云不知道他心理活动,微微颔首就跟着他入内:“你这里有医修吗?”
离开学宫之后沈弃就陷入了昏迷,这么些天里他一次都没有醒过,浮现的红鳞也从手背向上蔓延至胸口。慕从云每每看着这张即使昏睡着也充满攻击性的陌生面容,心底就会涌上无数的问题和疑惑。
然而他有再多的问题,面对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也注定寻不到答案。
将涌上来的情绪压下去,慕从云把昏迷的人小心放在罗汉榻上,他不太想看着那张陌生至极的脸,只将目光定在他的胸口,道:“他体内的灵脉越来越混乱,得找到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医修倒是有,不过酆都城的医修轻易不要找为好。”
赵槐序将两指搭在沈弃腕间,探入一缕灵力查探。只是灵力刚刚探入,就被一股凶狠蛮横的力量绞杀。赵槐序猛地收回手,惊疑不定地看着沈弃,半晌才磨着牙道:“真是个疯子,他竟然将蚀雾之力强行纳入灵脉之中。”他疑惑看向慕从云:“这些时日你天天探查他的情况,竟没发现?”
“蚀雾之力?”慕从云一愣,按住沈弃手腕将灵力探入,然而他的灵力运行一周,却并未如同赵槐序那样遭受蚀雾之力的绞杀。
赵槐序见状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忿忿嘀咕道:“竟然还会区别对待。”
“你等着,我这就去让人找个医修来,还治不了他了。”跟慕从云交代了一句,赵槐序便气哼哼地出门去了。
慕从云独自留在厅中,他细细打量着沈弃的面孔,却想起了当初在南槐镇遇见的那头龙。
黄金瞳,红玉鳞。
粗壮的身躯盘绕在巨树之上,龙爪深深嵌入树干,仰首吸纳蚀雾。纵使被污秽之力反噬,鳞片皲裂,血落如雨,仍然不肯停下。
阴识说:沈弃天生残缺,命短不寿,无法修行。他为了逆天改命,偷入西境修习禁术,才入了妖魔道。
慕从云伸手摸了摸沈弃额头右侧,那处光滑平整——但他分明记得,当初南槐镇的那头巨龙,右边龙角齐根而断,只剩下一个鼓包样的凸起。
“是你吗?”
轻飘飘的声音在屋中回荡,却无人应答。
*
赵槐序很快绑了一个医修回来。
对方看着也就二十余岁,一身天青色长袍文质彬彬,脸上仿佛还擦了粉,虽然俊俏,但也添了几分脂粉气。打眼看去是个弱质文人,怎么看也不像医修。
慕从云投以疑惑的目光。
赵槐序将对方的手松了绑,呵呵冷笑道:“正经医修在酆都可活不长,最多的就是他这种医毒不分家的老毒物。”见对方还在磨磨蹭蹭,他拔出剑来弹了下剑身。阴沉道:“劝你老实点别耍花招,进了无归亭的人,没我同意可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