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吩咐随行的侍女道:“将夫人扶下去休息。”又对其余人歉意拱手:“夫人心急乱了方寸,还望各位海涵。至于阴识失踪一事还有蹊跷,其中或有酆都妖魔兴风作浪,还需诸位同心协力将祸首找出伏法,但凡需要天外天出面之事,阴某义不容辞。”
见他这么说,其他人才缓和了脸色,开始商量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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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经救我出来,为何不带我去见你家主人?”
阴识看着身边的影人。
影人朝他一躬,声音没有起伏道:“我家主人还有一样东西想请三公子看。”
他说着,身形一分为二,其中一个仍微微弓着身子站在阴识身侧。另一个却是恭敬请出一盏白烛,黑色的影子融入白烛之中,烛芯燃起幽幽火光。
随着白烛燃烧,面前的墙壁之上竟现出了沈弃的身影。
少年身形清瘦,眉目温顺,一袭白衣穿在身上,倒是有了几分飘飘若仙之意。他手中提着食盒,腰间挂着一柄桃木剑,正往上岚峰的方向走。在一众各显神通飞天遁地的学子之中,他显得那样普通,但又与众不同。
阴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眸缓缓眯起来:“阴雪当真是他杀的?”
“不错。”
身侧影人忽然换了个声音,阴识侧头看去,就见影人化作了一个中年清隽男人的模样,他左手向上,掌心中托着一尊木鱼,右手则随意覆在木鱼上摩挲着。
阴识眼中闪过戒备,警惕地与他拉开了些许距离:“还未知阁下尊名?”
陈破笑看他一眼,倒也不瞒他:“俗家姓名不足道矣,他们都叫我‘粉面佛’。”
阴识瞳孔微颤。
酆都鬼王的名号,他虽然刚到西境不久,却也如雷贯耳。
陈破现身却不是与他闲聊的:“三公子可看出什么了?”
阴识压下内心的震惊,维持着平静的神色摇头:“不像。”
记忆中的阴长命孱弱,沉默,又倔强。
明明是个活不长的病秧子,但面对阴骄和阴雪时,却偏要强做骄傲。要不是阴识无意间看见他满眼羡慕地看着阴雪和殷秉衡相处,他便当真要信了。
不过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虫罢了。
“人的性情会变,容貌亦可以伪装。”陈破不紧不慢道:“阴长命十二岁便离开了天外天,时隔数年,三公子认不出来也不无可能。但阴雪确凿是沈弃所伤。”
阴识面色变幻片刻,道:“钟山藏书众多,阴长命出生就缺了护心麟,为了寻找补齐护心麟的方法,他约莫将藏书都翻遍了。那些藏书有不少是从古流传下来,其中有什么秘术也不可知。”
“那就无法堪破了?”
“也不是全无办法。”阴识道:“天外天有一面尘缘镜,可堪尘缘过往。他能以秘术改换容貌,却无法在尘缘镜前藏住过往。”
“我需回天外天一趟。”
“三公子如今身份敏感,独自回去怕是不妥。”陈破道:“不若陈某为三公子保驾护航,也好确保万无一失。”
阴识抬眸与他对视,片刻之后一笑:“那就劳烦尊驾了。”
他自然知道对方打着什么主意。
天外天这些年来与世隔绝,粉面佛想找寻火精,自然不会放过天外天。
但他早已经成了弃子,天外天的安危又与他何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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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弃提着食盒回听竹苑。
路上他隐约察觉窥伺的目光,但只随意扫过,便不甚在意地继续前行。
他走到慕从云的屋前,小心翼翼地抬手敲门,清亮的少年音低沉,带着难以忽略的沙哑颓然:“师兄可起了?”
屋中没有回应。
等了片刻,他怏怏将食盒放在门口,退后一步,越发低落:“师兄还是不愿见我么?”
即便慕从云没有看见他,也能想象出他此时的表情。必然像一只可怜的狗崽一般,耳朵尾巴都无精打采地耸拉着。
他心底生出一股酸软,犹豫了一下,还是叹气道:“我起了,你进来吧。”
沈弃眼睛一亮,将地上的食盒提起来,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
慕从云已经更衣束发,整个人冰雕玉琢一般坐在桌边,朝他淡淡看来。
沈弃抿唇朝他露出个笑容,将食盒中的吃食一样样摆出来,漆黑的眼睛透出讨好:“都是师兄爱吃的。”
若是他身后有尾巴,大约已经摇摆起来了。
慕从云心里继续叹气,却不忍心继续冷脸相对,只能执起筷子,顿了顿,又说:“你坐下,一起吃吧。”
沈弃满脸惊讶地看着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站着。
慕从云朝他微微颔首,垂眸进食。沈弃怔楞了片刻,才忐忑地在他隔着一个座的位置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