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寄生(209)
难道奕远有感知残念的能力?
奕远的目光扫过她露出诧异的脸,沉沉道:“方姑娘,你要不要跟奕展打个招呼?”
她没有回答,狐疑地盯着他。难道奕远是要她召唤奕展的残念出来吗?却见奕远把灯笼轻轻向前推了一寸:“他在这里。他能感知到我们的每一句话。”
九蘅看着这盏浅色灯罩、玉白骨撑、惨白火焰的小灯笼,恍然醒悟,却又不敢相信,口微微张开,想问,又不忍问。
奕远徐徐念道:“剥皮为灯罩,雕骨为灯骨,筋络为灯芯,血肉熬灯油,是为命灯。这是我的哥哥奕展的命灯。你看到灯罩上这些精美图文了吗?这其实是囚魂咒,奕远的残念在个灯里呢,焰不熄,魂不走。所以我时时刻刻呵护着它,生怕它灭了。我要奕远亲眼看着我怎样一步步夺取他的一切。”
夜风卷着夜色呼啸而过,原本温暖的暖阁内仿佛温度骤降,九蘅感觉不寒而栗。短短一句话描述的命灯制作方法,仅仅透露了那个残忍过程的冰山一角。不能想象,不敢想象。
第137章 害了幼烟的罪首
九蘅木然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想说。”
从家乡瑜州城到京城,她见过许多残忍的事,终于在今夜登峰造极。手足相残,魔心鬼面。无法形容的可怕。宫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能把人变成鬼。
奕远呵呵笑起来:“你不知道。是啊,谁又能辩出个孰重孰轻呢?当年御花园里一起钓锦鲤的亲兄弟,一个把另一个制成命灯捧在手里,这才是最残忍的,是不是?可是谁最疼呢?是灯最疼,还是制灯的人最疼呢?”
九蘅没有回答,她知道他不是在问她,是在问灯。灯能听到他的问话,却不能回答。
他半含疯意的眼中隐约有泪光,双手捧着灯笼摩挲着,瘦瘦的手背青筋突起,好像想要把灯笼捏个粉碎,又努力控制着怕伤到它一边一角。
忽然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神情已恢复淡漠,眼中泪光滤去不见。带着几分疲惫冲九蘅微微一笑:“多谢方姑娘。”
她努力收拢起震撼得几乎要散掉的魂魄,问道:“谢我什么?”
“我拎了这灯十年。上朝、用膳、就寝,一直带在身边。可是我从没这样跟它说过这些。其实我不说它也什么都知道。只是这样讲出来,心中舒畅许多。”
九蘅心道你倒是舒畅了,我听到这种事可是堵心堵的要死。悄悄将思路一捋,问道:“民间盛传皇上沉迷巫蛊之术,看来是真的了。”
奕远点点头:“这话放在以前,你这样直接讲出来是要杀头的。不过现在没有关系了,巫蛊之术可以救国,为何不用?”
九蘅用力咽下喉咙里的反对之辞,且听他说。
“当初为了给奕展一个让位的名头,安给他个玩弄巫术的罪名。其实走上巫术之路的不是他,是我。他们说武将于谭利用我达到窃国的目的,说的不全对。其实他助我夺取皇位、报杀母之仇的条件,就是要我最终把江山给他。”
九蘅忍不住深呼吸一下,愤慨几乎要冲口而出。虽然也翻一些前朝野史,知道每逢改朝换代免不了腥风血雨,可是因一己恩怨篡夺皇位,搅得朝野不安、搭上无数人命,已让人不能赞同;而且皇位竟是用江山换来,那要这王冠又有何用?
奕远及时以手势止住了她冲上脑门的热血:“你先别说话,免得说出些大逆不道之辞,朕杀你也不是,不杀你也不是。”
她强行闭了嘴,忍得很辛苦。
却听奕远说:“我即位之后,确是赋予了于谭大权,我就是个被架空的游手好闲的虚名皇帝。他必也在等着根基稳固就废了我,自己当皇帝。我好像真的把江山送给了他。可是实际上我只是把权利借他,内心打定主意终有一日要收回来的。”
于谭牢牢掌握了兵权,又在奕远的纵容下拥有对文武大臣们生杀予夺的权利,已是实际意义上的皇帝,要收回来?唯有一个办法。
杀了他。
杀了这个已经背负窃国之名的武官,既能拿回送出去的王权,又能赢得到被于谭迫害的世族的拥护。真是一举两得啊。
可是于谭哪有那么好杀的?他杀皇帝才是轻而易举的事。因此奕远十年来一直在于谭面前表现得无能无为,不惹起他一丝疑心。暗地里苦苦寻找机会却始终不得。
奕远其实一直背地里研究巫蛊之术,当上皇帝后就找借口废了皇宫中严禁巫蛊的规矩。对于生性凶悍、只相信大刀铁骑的于谭看来,巫蛊就是些装神弄鬼虚无缥缈的东西,向来嗤之以鼻。但皇帝既然喜欢,就让他玩去吧,总比闲出些有的没的野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