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寄生(207)
“傻孩子!”琅妃泪眼圆睁,恨铁不成钢,“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我告诉你,皇后怕你抢她儿子的太子之位,早就想除掉你了!你可给我长点心眼吧!”
……
奕远轻轻敲着灯笼,低低道:“我母妃是个任性的女人,又好强,又一根筋。傻。我那时小,她说你是故意想淹死我,我就信了。那天晚上,我听到墙外传来两长一短的猫叫。那是你我以前约定的信号,以学猫叫约好跑出去一起玩。我就倚在墙内,却没有应答。我听着你一直叫一直叫,叫到最后哭了起来。你怎么能哭呢?让人听到一只猫在哭,多奇怪。”
九蘅静静听着,看到奕远含笑的眼中浮起薄泪。
他接着说:“那一次我没有理你,以后有几次碰面,你总试图跟我说话,我都冷淡相对。后来,你也不理我了。我们渐渐长大,却再也没有一起跑到御花园玩过了。我给予你的冷漠你学去了,也以冷漠对我,一次玩闹的溺水,把我和皇兄隔开,好像永远也走不近彼此了。其实后来随着年龄增长,我也明白了。我们怎么可能走在一起呢?我们的母亲在后宫是死敌,我们的外祖父在政事上是死敌,我与你,也注定了要你死我活。在父皇面前,在尚书房里,在校场上,我们一直较着劲,而我,总是输的那一个。你一定很开心,是不是?你很优秀,我知道。可是你也要知道,你能赢,是因为父皇向着你,所有人都向着你,每场明里暗里的比试都是不公平的。”
“母妃从那件事以后就失宠了。若她能委屈求全,或者尚可偷生。可是她是个不服输的女子,那一股子不得了的斗志,在父皇眼里是觊觎太子位的难看吃相,终于把她自己作上了绝路。她被打入冷宫的第一个晚上,就悬梁自尽了……”
九蘅不小心把一个杯子碰到了地上。赶忙捡起来,掩饰着有点复杂的神色。神游般的叙述被打断,奕远不悦地看过来。她忙说:“抱歉啊,我听得太入神了。”
奕远点了下头,对这个好听众表示满意,终于想起来该跟听众有点互动,问道:“你猜,我母妃真的是自尽的吗?”
她握住杯子,顿了一下,答道:“我猜……不是。”
“当然不是。”他的眼中栖息着地狱般的火光,“她是被人勒死,又挂到梁上去,伪装成自尽的样子的。那么,你知道她是被谁害死的吗?”
“是皇后吧。”她飞快地答道。不能直视他积蓄着痛苦、仇恨和疯狂的目光,不自觉地低头避开。
“是个人都会这么想,是吗?母妃多年来一直与皇后针锋相对,一心想把皇后的儿子拉下太子之位由我取而代之,皇后也恨她恨的要命,所以在母妃被打入冷宫的时候,正是杀她解恨的好机会,还可以轻而易举地解释为母妃一时想不开而悬梁,是不是?”他的嘴角浮起嘲讽的笑,“你与那些人想的一样,以为是皇后下的毒手。可是不是。不是皇后。”
九蘅没有吭声。她一个长在民间大宅、未接触过宫廷的少女,就算是听了他前面的一番话,也不能那么麻利地给出这场关于深宫谋杀真凶是谁的答案。“凶手是皇后”这个答案不是她给出来的,而是来自很久之前遇到的一个美人偶。
青蜃宫的美人偶阿琅。
第136章 为何要这么恨你
九蘅下意识地以为是发生在当朝、近年的事,没有想更多。这时回想起来,当时听美人偶讲述她的经历时,阿琅并没有说那是哪一年的事,没提及她的残念附在青蜃做的美人偶上已有多久,藏于地下脱离人烟的一妖一偶忽视了时间流逝,实际上,青蜃被鱼祖骗着以少女碎块拼合“新肉身”时,老皇帝早已驾崩了,阿琅却仍在做着重回宫中夺回圣宠的空梦,以至在死后犯下了血债累累的罪孽。
九蘅万万料不到有一天她会来到宫里,听阿琅的儿子讲述阿琅悲剧的前生。个中机缘巧合不得参解,不能尽言。九蘅感慨万千,深叹一口气。
奕远注意到了,问道:“方姑娘猜出是谁了么?”
“啊,没有。”她答道。他的母后死后又制造了更多悲剧的事,她不想说出来。他还是永远不要知道吧。
奕远猜不出她心中的一番惊涛骇浪,沉沉给出答案:“是父皇。”
九蘅一愣:“他为什么这么绝情?”
“绝情?什么情?夫妻之情吗?是啊,母妃曾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可是这皇宫里哪有情字可言。不是玩物,便是操纵朝政的工具而已。母妃被打入冷宫之前我那在朝为官的外祖父已获罪入狱了,但那硬扣的罪名不够牢固,父皇不太满意。就在母妃被害那天,外祖父在狱中破口怒骂,说了些欺君犯上的话,坐实了谋反之罪,父皇就把他杀了,总算是遂了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