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罹凝寒+番外(8)
江浮白觉得颇有道理,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这个打算。
孽缘绳之事算是暂时落定,江浮白又看向桌上的灯烛。昨夜,若非小二点了那蜡烛,他也不至于在季沉的屋子里过夜。瞧着季沉年纪不大,但江湖事知道不少,也不知是哪里招来的麻烦,用这样精细曲折的手段来对付。
“昨夜想必是我父亲的人摸进来了,他们一直想捉我回去。”
“为何不能好好说?”
“他才不在意,只要我活着回去,便是被砍了手脚他也无甚意见的。”季沉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一派轻松,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可这话听起来却是骇人的,哪家父亲会这样对自己的儿子,何况季沉瞧着年纪也不大。寻常人家,便是严厉些,荆条抽一顿,罚跪几日也已是重惩。砍了手脚带回去?这哪里是父子,分明是世仇。
只是,江浮白自认他们仍是萍水之交,人家的家事他并没有立场插嘴。
午后,二人从客栈出发,在镇上买了两匹好马。季沉掏钱时极大气,确实一副公子哥的样。管辖平安镇的是越州,越州城离平安镇大约三日的路,一路上季沉或是带着江浮白观赏春景,或是带着他游览古寺。三日的路程就这样被硬生生拖成五日,季沉还偏说春光如许正当及时行乐。
好在孽缘绳之蛊被季沉截断之后并无大碍,天香门原本是修炼此术用以吸取他人功法修为。但季沉不知内里关窍,江浮白更是外行,两人不用做天香门的炉鼎,更无法坑害对方,反倒能这样结伴同游。
五日后,两人的到达越州城外。
江南水乡,鱼米之地,从古至今积累下的富庶养出一批文人墨客,也养出一批秦楼楚馆。
越州城中烟花之地甚多,但季沉一进城打听的便是“温柔乡”。食肆里的店小二见他二人生得俊秀,满心以为他们二人是出来见世面的小公子,拿着赏钱将城中温柔乡的地方细细地告诉了他们。
季沉眨了眨那双桃花眼,满意地挥手让小二下去。
温柔乡乃是天香门的地方,天香门双修之风盛行,便有不少低阶弟子干脆投身烟花之地中混修为。约莫是上头的人发觉这也是一条可行之路,干脆就自己张罗起来,更是将青楼和南风馆放在一处挂了招牌称为“温柔乡”。要查那女子的行踪,找天香门的地盘最好,而越州城又有水路又靠近平安镇,已是上佳之选。
见季沉熟练至此,江浮白瞧他的眼神也变了变。
季沉饮了杯中酒,一抬头便对上这般眼神,那双桃花眼转瞬变得多情似水:“怎么?浮白兄不曾去过这种地方?”
成年男子,若说是不懂风月那实在是笑话。
只是,季沉没料到江浮白便是那个笑话里的特例。他点点头,一派君子端方,既无露怯之感也无清高之意。看向季沉的眼神也只是闪过一丝狐疑,不过片刻便转为平静,便如春日里的燕子点过水面,半分多余的波纹都不曾留下。
这下换季沉疑惑:“此话当真?浮白兄,都是男人,你若说这话骗人可就没意思了。”
江浮白放下筷子净了手,满脸认真:“我从不骗人。”
季沉:“······”
“七成美酒十分客,风情多在温柔乡。”江南但凡有些本事掏的出银子的人都知道这风月欢情之所在。温柔乡自开楼以来,不但受到富商的钟爱,连带着文人墨客,侠士豪雄也都成了温柔乡的熟客。
越州城的温柔乡建在湖心小岛上,来往游船画舫都能上岛。
季沉赏了船夫一吊钱,船夫心领神会,不再接散客,在他们二人上船后便开了船。船上另有两个小婢女添香调琴,温酒烹茶,实是风雅异常。
“此乃雨前新茶,公子请用。”
俏丽婢女将茶奉到江浮白面前,盈盈半跪,媚眼如丝。但她穿着素雅,吐气如兰,半分俗气都没有反倒是显得弱质盈盈,甚是可爱可怜。江浮白瞥了一眼,规规矩矩地双指在桌上叩了三下,不接,示意那姑娘将茶放在桌上。
茶盏极为精巧,又小,若是伸手去接不免会碰到那姑娘的手指。
一旁的季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觉得好笑。上船前的话,他本只当个笑话听的,不想面前这位还真是彻头彻尾的正人君子。何止正直,甚至是古板。不过,他举止言行自有一番计较,瞧不出路数,又浑然天成。
实在是个奇怪的君子。
季沉将桌上的糕点拿起放在茶碗边上,那姑娘看懂后便老实退下,船舱里只留下他们二人方便叙话。
江浮白这才品了品那雨前新茶,清香悠悠,确实不错。
季沉:“这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