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罹凝寒+番外(20)
火光冲天而起,那女子轻快地朝着院外跑去。
江浮白灵光一闪:“是青桑!”
季沉点点头,示意江浮白悄声看戏。
梨树火势大了起来,蔓延到那屋子边上的花架,又烧着了房檐上挂着的红绸。屋内的汪夔和段含芷这才察觉到不妥,急急开门出来,汪夔护花心切,紧紧地抱着段含芷。他怀里的段含芷也松了钗环,裙带半解,面上的红晕尚未消退。
段景川和段旻川两兄弟赶到此处时,这一双小儿女便是这么一番浓情蜜意的情景。
要命的是,宴席上的客人也有赶过来查探情况的。这场新郎官未成大礼反倒先和堂妹纠缠不清的好戏,便在火光冲天和江湖众人的注视下开场,季沉勾起嘴角,笑意映着火光,却是十足的冷冽和讥讽。
江浮白远远地看到站在人群后的始作俑者,看向季沉,心中了然:“你早就料到青桑会在用此事报复段旻川?”
季沉坦言:“正是。”
作者有话说:
抱歉了,段大小姐,没给你出场机会还给你一顶绿帽子······
第十章 青枫浦(四)
得罪牧风台,段景川被人说是不自量力;联姻绝云山,又有人说他卖女自保。
他是长子,一切行动都是为了银叶山庄,为了段氏。今夜,他舍出这张老脸,宴请这些三教九流的看客,只为明日的大礼能让女儿少听些闲言碎语,让段氏以后在江湖上还能叫得响。
可面前,一个是他的准女婿,一个是他的嫡亲侄女。
两个人偏偏在最后的关头将段氏的脸面踩碎在地上,拼都拼不起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段含芷,她梨花带雨,柔弱无助地抱住父亲的腿:“伯父!爹爹!我——”
她还没能说完话,段旻川的巴掌狠狠地甩在她脸上,段含芷的小脸顿时红了一大片,嘴角的血都打出来了。汪夔只是一时愣住,反应过来后心疼地抱着段含芷,满目怜惜地就要伸手为她拭去血痕。
只差分寸,段二夫人便一把将女儿拉了回去,抱在怀里,生怕段旻川直接提剑杀了她。今日的事,事关两家联姻,更是段家的脸面名声,段二夫人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大伯此时只怕是满腔怒火又不好发作。此时没有她说话的份。但即便段含芷和汪夔犯了大错,吃亏更多的总是姑娘家,段旻川不止这么一个女儿,但她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段二夫人死命护着,段旻川不好再下手,剑出鞘一半却落了个进退两难。
直到段二庄主的剑落回鞘中,发出铿鸣之声,汪夔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般。他利落地跪倒在地,满脸悔愧,却不曾有推脱之辞。他冲着段景川和段旻川各拜了一拜,郑重道:“今日之事,都是我的错。汪夔自知父母之命难为,却又记挂往日和含芷的情意,做下此等错事,汪夔自知无言可辩。汪夔任由二位庄主责罚,只是,还请饶过含芷。”
这话说得倒是磊落,但也算是将段景川彻底得罪了个干净。
段景川黑着脸,大有要上去揪着汪夔领子暴揍一顿的架势,但是碍于还有围观的客人,他死死忍住,将手背在身后。
“汪二公子倒是坦荡。要我饶过含芷,那青栀呢?”段景川这话夹枪带棒,压着怒火,几乎是磨着牙说出来的。
有次一问,汪夔彻底吃瘪,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
段家原本清清白白的两位小姐,这点名声算是因为一个汪夔毁了个干净。段含芷自然没法再抬头做人,但是明日就要出嫁的段青栀也被狠狠打了脸,未婚夫婿心里记挂着自己的堂妹,对任何一位新嫁娘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跪在地上的汪夔坦诚着心意,或许自认是个敢作敢为的少年郎,实际上却已是背弃了汪、段两家的亲事。如此不顾大局,只有小爱的人,怪道外间都说他不成器。
江浮白远远看着,算是真正懂得何为“进退两难”。当前的局面对段家来说实在是差得不能再差,已得罪牧风台,又被汪家打脸,偏偏此时也没有和汪家撕破脸的本钱和底气。面对如此羞辱,竟也只能生生忍着。
段旻川不敢说话,脸上红了又黑,瞪着汪夔不敢动手,瞪着段含芷没地方动手。最后只好转向他大哥,但段景川看完听完之后,对着这场闹剧已是面色铁青。
后面跟着的一众客人从起初的吃惊到后来的窃窃私语,再到慢慢陷入死寂。此时感受到段景川身上的沉压,更是连喘息都压低了。
片刻后,院里的火被扑灭,段景川又转身面向客人。
他面上依旧噙着和善有礼的笑,像是全然没有看到方才的事,他客气道:“是下面的人不小心,灯笼烧着了红绸,惊扰各位贵客。席上另有江南来的好酒,请诸位归位,再饮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