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罹凝寒+番外(192)
看着江浮白的满脸戒备和宁无恕的好不在意,宁桀突然开了口:“为何不可?人族有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既是我儿子自然也该为我所用。”
宁无恕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箭矢飞出,直取面门:“你之于我更像仇敌,何来父子情缘!”
即便宁无恕知道,宁桀天生没心没肺,这些话只是照搬照抄地说出来而已,但真的听他这般说时还是忍不住出了手。宁桀想要的并非“父亲”这个身份,他只是在告诉宁无恕,自己利用他合情合理,即便他自己本身并不明白“情”为何,“理”为何。
可宁无恕想告诉他,他大错特错。
宁桀微微侧身,躲过了那箭矢,正要站直却见宁无恕五指成抓,猛地一抓,下一瞬,箭矢回头,竟穿身而过。
宁桀低头看着胸前多出来的血洞,发觉宁无恕用的招数和他夺往来镜的手法一模一样。
箭矢飞回,宁无恕展袖一扫收入囊中,他背手而立:“又轻敌,谁告诉你,我用魔骨所制的武器只有那杆枪的?”
这里是血海心魔幻境,宁桀可以将自己散作魔气,宁无恕的魔骨箭便也能不受血海影响。宁无恕什么都没说,但是他出手的瞬间,江浮白的盈缺阵也跟着发光,护着宁无恕的丹田中的死印。
宁桀抬头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蹙眉不展。
江浮白没有再同他废话,径直问他:“血海如何破?杀了你吗?”
宁桀用指尖碰了碰胸前的血洞才开口:“不错,你们能找到我,能伤我,但是这心魔血海与本座同在,我不死,血海不破。”
就像是为证明他说的是真的,血洞不药而愈,虽缓慢了不少但依旧愈合如初。
“你觉得,是本座先倒下还是你先流干血?”他伸手指了一下江浮白掌心的伤痕,那里的血气一直供养者盈缺阵。
这次,宁无恕没开口,江浮白目光坚定:“魔主尽可一试。”
宁桀一振袖,再次凌空而起:“好,那便试试。”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袖中涌出大股乌黑魔气。魔气催动下,整个血海掀起巨浪无数,比之从前更甚,且血浪翻滚腾空竟连无数浪花都变成可鉴心魔的镜子。宁无恕的心魔在无数浪花翻涌中反复上演,江浮白也终于知道宁无恕在生离洞中为何会那样反常。
一模一样的血海,镜中只有宁无恕,他跪坐其中,双手已被血海侵蚀到可见白骨,但他依旧不依不饶地在血海中翻找着什么。
江浮白心思灵透,看到这里便猜到他在寻的是什么,在宁无恕面色死灰看着从血海中捞出那个坠子时,江浮白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别看!
心魔中,宁无恕永远失去了江浮白,可现在不是。
分明是平静的声音,宁无恕却听出万钧情深与郑重:“阿沉,我道即你道,即便心魔成真,你我也依旧没有分离。”
生死、光阴、聚散,万丈红尘与三千大道。
此心相同,此道如一,即便肉身消散,魂灵尽灭,他们也不可分离。
宁无恕的心神在江浮白温柔又珍重的语气中平静了下来,他们十指相扣,执手相望。宁无恕此时眼前没有心魔血海,只有一个江浮白:“执子之手,之死靡它。浮白,我们永不分离。”
江浮白笑了,眸若星月,色若春花。
血浪越发激荡,但宁桀却发现宁无恕的心魔在往来镜中竟逐渐变得模糊,甚至渐渐消解。这是心魔在逐渐褪却,这是顿悟和释然,宁桀拿到往来镜之后便知道这镜中心魔迟早会是他的一大助力,所以他最后倾尽全力也要将宁无恕困在往来镜之中。
但是江浮白!
江浮白!依旧是那个变数!
宁桀心中怒极,血浪裹挟着无数魔气所化尖刺藤蔓,暴雨般朝问心打去。
眼见暴雨将至,江浮白与宁无恕默契地抬手结印起阵,眨眼间,一个灵力光灿的护身阵法笼罩住二人。他们二人因为方才的顿悟,修为又有提升,江浮白更是一心三用,这边结印起阵,手中盈缺阵不动,还分神催动着问心躲避血浪。
修士修行,心境至关重要。
江浮白与宁无恕已战胜心魔,修为长进不少,反观宁桀已耗费太多力量,如今这样的把戏倒是显得小气稚嫩。
躲过一波血浪和暗箭,江浮白将结界全部交付给宁无恕,自己再次划破手背,血珠坠入血海的瞬间,新阵又起。江浮白将阵法猛力下压,浪花飞溅,血海之中荡开一声悠长钟鸣,宁桀只能眼睁睁地着方才还翻涌躁动的血海在阵法作用下平息下来。
宁桀知道,没了心魔的宁无恕离飞升只差一重。
想到此处,他骤然停下身形,看着结界中镇定自若的宁无恕心中突然有无数恶念涌动:他可以了悟,可以自在,为何我就要挣扎求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