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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留你到五更[无限]+番外(719)

直到他们所有人的身影都融入穹顶那方盈盈的蓝色之中,卞宇宸才凝着石梯上方台阶处问:“……明生?”

“你还活着吗?”

回应卞宇宸的只有寂静。

他轻轻挑了挑眉,收归视线向下走去,行至谢印雪身侧方才停下脚步。

“谢印雪。”

卞宇宸屈膝蹲下身体叫了声谢印雪的名字,却没得到半点回应。

他眯起眼睛,将手覆在谢印雪心口处——没摸到心跳,他又去拨谢印雪眼皮,也确实看到了完全扩散的瞳孔,胸膛更是停止呼吸的起伏。

从医学角度来说,谢印雪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可卞宇宸还是不信谢印雪死了。

哪怕这个人全无生机的尸体摆在眼前也不敢信。

他死死盯着眼前青年的面庞,心底希望这人最好真的已彻底死去。

奈何天不遂人愿,谢印雪更是狂妄到能撂下的生死由自不由天之言的人,所以当卞宇宸看见谢印雪唇瓣微微动起时,他竟发觉自己心中没有多少意外,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认命。

不过青年翕张的唇瓣吐出的不是话语,而是一只棕黑相间的活蝉。

第268章

那只蝉从谢印雪口里爬出来后,在青年唇尖轻轻扇动了两下翅膀,便震动着腹部的鼓膜,发出高亢响亮的嘶鸣。

古人有赋云:寒蝉哀鸣,其声也悲,四时去暮,临河徘徊。

以其形容蝉叫凄切萧瑟,令闻者柔肠寸断。

卞宇宸听在耳中,却只觉凌厉尖锐,刺得人倍感不适,让他忍不住后退两步避开声源,双目倒还黏在谢印雪身上不曾挪开,于是他又瞧见,无数只蝉像是在响应首蝉的呼唤,接踵相继从谢印雪口中钻出,它们仿佛繁殖季里的虫潮,重重叠叠、密密匝匝……黑压压地覆盖住青年的躯体,在他身上振翅嘶叫。

凄厉的长啸响彻云霄,渐渐地,卞宇宸看不清谢印雪的身体了——蝉虫们如同蛹壳,将青年完全遮拢包裹在身下。

卞宇宸望过去,只能瞧见攒动的蝉腿、膨大的环状腹节和映折着自己面孔的虫类复眼。

这幅画面诡邪又恶心,换成一个怕虫的人来看,估计坚持不了几秒就一旁呕吐去了。

因此当一条纤细修长的胳膊从蝉群中抬起时,强烈的对比霎时就攫住了卞宇宸所有的注意——青年手臂指尖停落着一抹莹润透亮的白。

再挨近些细观,卞宇宸才诧然辨认出,那是一只通体凝若白脂的玉蝉,它用三对足紧紧抱着谢印雪的食指,少焉也抖动起了翅膀。

第一次振翅,蝉群止了鸣叫。

第二次振翅,蝉群遽地化为一片齑粉,如雾般消弭飘散。

第三次振翅,它腾空飞离青年指尖,却在舞转一圈后收翅坠落,随后被睁开双眼的青年翻手接住。

他握着玉蝉从沙地上缓缓坐起,浑身分毫无损,侧首似笑非笑睨向卞宇宸,瞳底嘲意昭彰。

卞宇宸与他对视,滚了滚喉结道:“你果真没死。”

谢印雪将玉蝉高高抛起又接住,冷嗤一声道:“未曾替你这不孝子孙收尸,我如何甘愿瞑目?”

卞宇宸将目光定在谢印雪手中那枚玉蝉上:“那便是你的心吗?”

谢印雪听言抛玩玉蝉的动作一顿,登时笑得前仰后合。

倘若说詹蒙骂人是直来直往的粗俗白话,那谢印雪骂人就是拐弯抹角的怪声怪气——还不如直白着来。

“你真信我把心剖了啊?”

他先用明生回答辛月春时那样的反问句对着卞宇宸讥讽一番,再一针见血道:“我耍你玩的。”

“人没心就会死,我要是真的没心也能活,何必进这地方求生?”

“可你方才分明没了心跳。”卞宇宸眉头紧皱,“况且你已无法再使用任何奇门法术了。”

谢印雪稍稍敛了点笑,细长如柳叶的眼眸斜瞥着卞宇宸:“看来你还没蠢到家。”

卞宇宸面无表情,漠声道:“我有眼睛,我会看。”

他从来就没全信过谢印雪的话。

撇开“剖心可活”这一术法不谈,谢印雪身上最大的疑点,是他居然愿意当踏板给自己踩上一脚。

仅四米出头的高度,值得谢印雪如此自侮自辱吗?

任谁来评判都会觉得不值。

但谢印雪偏生这么做了。

那只有一种可能:他自己跳不上去。

至于为什么跳不上去?答案也非常浅显:他已无法再使用任何奇门法术了。而普通人是完全不可能在没有借力点的情况下凌空跳四米的。

就像自己越到后期,起卦推算凶吉就越来越难一样,卞宇宸猜测谢印雪也必定越来越难以使用奇门法术。

让自己能不知疲倦、不需休息地凿石,或许便是谢印雪能施行的最后一道术法,故他无法再让别人拥有和自己相同的体能,也无法跃到四米出头的石梯上层台阶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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