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电影是谢印雪挑出来要看的呢,自己说好笑肯定没错。
“那你为什么不笑?”不料谢印雪还是挑出了他的毛病,以手撑额漠然道,“还拦着别人不给笑?”
“我没有啊,我自己也觉得好笑,哈哈哈……”朱易琨闻言立马硬着头皮干笑几声,还转头盯着芳芳让她也一块笑,“你也笑啊。”
“哈哈……”
朱易琨这么要求,芳芳也只能憋出两声笑,却使得客厅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谢印雪望着朱易琨看了须臾,片刻后才收回目光,淡淡道:“我觉得这部电影不好笑,不想看了。”
朱易琨脸上的笑容又霎时僵住。
幸亏谢印雪没有再继续挑刺找茬的意思,从沙发上起身对柳不花说:“不花,我们回去吧。”
芳芳见状就和朱易琨道:“朱老板,那我也走了。”
朱易琨全不在乎芳芳是去是留,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谄谀取容跟在谢印雪身后卑躬屈膝道:“那我送您下楼。”
四人再次步入电梯,不过这一次倒没出事了。
芳芳一出电梯就拦了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云蔚大厦。
柳不花望着她的背影问谢印雪:“干爹,您觉得芳芳会认为后面的那些事是一场噩梦吗?”
“总归蔺建贤不会缠上她,会与不会,她都没有性命之忧。”谢印雪负手说完这句话,便侧眸对朱易琨道,“你也别送了。”
“好的,那您慢走。”
朱易琨笑着抬头,刚直起身体,复又瞧见了谢印雪发间那抹雪色发绳。但他清楚记得,谢印雪束发素喜用红绳——唯有陈玉清去世那一年,谢印雪才换了白色。
可陈玉清已故七年,如今谁还能叫谢印雪为其戴白呢?
朱易琨心中虽有好奇,却没多问,目送谢印雪和柳不花上车驶离就进了云蔚大厦。
他回到套房时,客厅的投影荧幕上还在播放那部令他生恶的搞笑电影。
朱易琨没拿遥控器将其立刻关闭,而是斜眸乜了一眼谢印雪留下的梨花镯,随之笑起将其放入客厅墙柜的抽屉内紧紧锁好,就此搁置,全然没有要遵从谢印雪交代,把镯子送去附近寺庙或是道观的意思。
做完这一切,朱易琨抬手摸了摸自己瘦出骨头的面颊,再拿起茶杯,喝了口已然凉尽的冷茶。
凉茶入腹,更生寒凉,朱易琨却畅快喟叹道:“少了阴气,这屋子果然暖和了不少。”
殊不知楼下的柳不花和谢印雪并未真正走远,他们的车仍停留在云蔚大厦附近,只不过是在朱易琨注意不到的地方。
柳不花通过后视镜,看见谢印雪没阖目休息,反而和自己一样望着云蔚大厦顶楼就问他:“干爹,我还是觉得,蔺建贤不可能光因为朱易琨在葬礼上说了一句不吉利的话就缠上他吧?”
虽说葬礼上的确有诸多忌讳,一旦触犯便有可能撞邪,可方才在电梯井处蔺建贤对朱易琨下那样的狠手,分明就是想要他死,这和朱易琨许多说辞都对不上。
“对。”谢印雪也言简意赅道,“蔺建贤找上朱易琨,应该是想抓交替。”
民间传言,意外身故的人死后往往会变为徘徊在亡地的游魂无法离开,得抓另一个人作为自己的替身才能去投胎转世,这种行为,便叫做“抓交替”。
只是电梯中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还有个胆小体弱的芳芳,蔺建贤却偏偏盯着朱易琨下手,难道真就仅仅是因为他在葬礼上说错了一句话吗?以及那请假了的原按摩师媛媛,到底真是由于她生病,还是说朱易琨不想让他们知道些什么事,才让她“生病”请假的呢?
“朱易琨这人说话半真半假,连我都猜不透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这其中或许也还有别的隐情,但我们已无从得知。”谢印雪垂眸望着自己已无梨花镯佩戴的右腕道,“我那手镯可保他一年平安,一年之后,他就自求多福吧。”
锁长生一月为一关,一年即为十二关。
虽不知道锁长生究竟有多少关卡,不过柳不花知道,谢印雪敢如此断言,必定有他的理由。
“……也是。”柳不花轻叹一声,在发动汽车前询问谢印雪,“那干爹,我们现在回明月崖吗?”
谢印雪靠着后座浅浅笑了笑,反问柳不花:“不回去还能去哪?”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直起身,倚在窗边仰面望向渐斜的暮日,轻声呢喃道:“太阳都已经开始落山了……”
太阳落山,就该回家了。
古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便是基于这一道理。
但柳不花清楚,谢印雪要在这时回明月崖绝不是源于这个原因——他在朱易琨那选了部电影来看,表面上看是为了等候芳芳苏醒,实际则是刻意逗留,拖延返回明月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