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控者(192)
“可以的。”傅西洲在女歌手粗哑缱绻的吟唱中说,“女人戒不掉,酒可以。”
捎带着苦味的酒液残留在口腔中,明笙时而轻飘时而昏沉,再没能笑出来。
“既然酒可以戒……”
她痴痴呆呆望着手里的口酒杯,无法定焦,胡言乱语起来,“那男人也可以。”
傅西洲眉头蹙紧,去看她捏着酒杯的右手。
刚才进来第一眼就发现,那颗钻戒,被她摘下来了。
整完的心情,在那一眼之后,经历了过山车一般起伏变化。
“戒指呢?”
“傅西洲,要说几次你才听得懂人话。”
明笙被“戒指”二字激出一身的硬刺,酒也半醒:“我的所有一切,都与你无关。”
被她一双凛然冰冷的美眸直愣愣盯着,傅西洲神色平静,眉目舒展,有着这些年大起大落后沉淀下来的超然冷静。
“照过镜子吗?”
他突兀地问,“去看看镜子中你这张委屈愤怒的脸,快要让我不认识了。”
明笙鼻头一酸,忿忿地别过脸去。
拒绝再去面对他的冷静甚至冷酷。
过去和将来,他们两都无法共情,他始终无法体会她处于底层的挣扎,她也无法感受他身在金字塔顶尖的孤傲凉薄。
“那又怎样。”
她昂然不肯示弱,“就算我的脸面目全非,也和你没有关系。”
身边的男人沉寂一瞬。
酒吧的女歌手正缓缓吟唱一首情歌最哀伤的部分。
傅西洲伴着那旋律张口:“可是明笙,我会心疼。”
明笙试图筑起的高墙终于稀里哗啦地崩塌。
有人利用她,有人嘲笑她,有人漠视她——
可是唯独,没有人心疼她。
她红唇抿直,一言不发。
昏沉沉的灯光打在她僵硬的脊背上,她的肩背挺直,一刻都没有放松过。
身体语言说明了一切。
她背负心事,并不快乐。
傅西洲同样坐着,举止绅士,甚至没有要伸手揽她入怀里的想法。
他只是像个普通朋友,在这样嘈杂的夜晚,给予她安全的守护。
“关于林颂的过去,我查到了一些东西。”
“如果你不想听,可以现在就走。”
傅西洲没有意气用事地不管不顾就把真相摆在她面前,这一回,他终于学会了一点尊重艺术,给她思考选择的机会。
而明笙的最终回答是将已经空掉的酒杯推到年轻酒保面前,语调清晰又坚定地说:“再来一杯。”
她已经干净利落给出了选择。
不要不明不白,她要一个真相。
身边的男人将手伸入西装内侧口袋,从中掏出一张照片,随后轻轻推到明笙身边。
明笙低头,一张和她有八分相似的脸跃入视线。
虽然已经猜到有人和她长得很像,但明笙万万没想到,会是这般相像。
脸部的线条、五官的比例,无一不相似,俨如同胞所出的姐妹。
若是早几年,照片女孩尚还婴儿肥的脸上,甚至有着和她如出一辙的清纯稚嫩。
她震惊到几乎失语,突然意识到林颂当年在咖啡馆初次见她。
或许就如她此刻这般,讶异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爸妈就生了我一个。”
过了十几秒,她才从震惊的情绪里找回理智。
这女孩虽然跟她长得像,不过仔细观察脸上的细节、神态,还是能瞧出不一样。
她不认识这个短发女人。
傅西洲嫌弃地推开手里的饮料,手指骨节曲起,随着音乐一下一下轻叩桌面。
“林嘉婉。”
“林颂没有血缘的妹妹,五岁被她妈妈带进林家,和林颂一起长大。”
“二十二岁被林颂奶奶做主,嫁给了美国一个华裔,婚姻不顺,一年前离婚了,但是状态不太好,重症抑郁,自杀未遂过。”
明笙原本表情木然,听完终于有了一丝丝反应:“重症抑郁?”
“对,长期接受心理治疗。”
傅西洲瞥一眼照片上清纯含笑的女孩,想象她被家人打发远嫁美国,又被婚姻荼毒,不禁心生恻隐。
“林颂把她安置在芝加哥看顾,安排了心理医生团队,还有女佣贴身照顾。”
明笙终于明白林颂为什么频频地出差美国,原来是另有原因。
她默默地听,双手攥拳:“他们什么关系?”
“不得而知。”傅西洲语气遗憾,“有些家族丑闻,不得见光,外人无从得知。”
她将手中的这杯干马天尼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喉管里火辣辣,胸腔也有一把火正在熊熊燃烧。
酒精无法麻痹大脑,她前所未有地清醒。
“你调查地这么详细。”
她语带讽刺,“那私人侦探应该查到,她是什么时间自杀未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