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听,眸色深了几分。“如果有一天我从背后给你一记穿心剑,你不必太讶异。”
想找死不怕阎王不收人,他尽管拉仇恨。
“你想杀我?”蒋三闲勾唇。
“是你不想活。”他成全。
“恩将仇报呀你,居然对救命恩人痛下杀手,你良心何在!”
世间凶险,人性险恶。
看着蒋三闲装出悔不当初的懊恼神情,墨炎放在剑上的手一紧。“不用我动手,自有人找上门。”
蒋三闲呵呵两声,眼露惋惜。“不是有你为我挡刀挡剑吗?放心吧!你每年的祭日我都会好酒好菜的祭拜。”
“蒋、三、闲——”墨炎面色如霜。
“我知道我姓啥叫啥,不用你广为宣告,目前为止,我那些仇人还没想要我这条小命,你大可多活几日。”他们大概想着他是贱命一条的小虾米,举足无轻重吧。
这几年的蒋三闲尽量低调做人,将过人才智表现得平庸,寄人篱下混吃等死,书不离手的彷佛是书呆,除了读书外一无长才,抱着四书五经死磕到底。
但事实这才是聪明的做法,他在避祸。
为何呢?因为他爹娘的死。
偏远小镇的县令能与谁结仇?他们十余年来偏安一隅与人为善,与所有故交旧友断了连系,也如同没有亲族手足,自我放逐似的过自己的日子,自得其乐。
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县令为什么会遭到刺杀呢?
以前的蒋三闲从未认真想过,有爹有娘在身边,那便是一家人,他一心向学回报父母之恩。
但他们等不及他长大了,刚考上秀才的小神童年方十岁,他爹便死于土石崩落,尸体被挖出时已面目全非,他只能从爹手上的指环认人,忍着悲痛将爹运送下山安葬。
仵作叔叔无意间的一句话让他顿时骇然大惊,他想追查爹真正的死因,可娘破天荒的打了他,不许他往下查,还说出他敢查她便死给他看的重话,逼他立下重誓。
你爹的尸首上有三处刀伤,刀刀致命。
也就是说他爹不是被土石掩埋致死,而是在这之前已经死亡,山石的崩落不过是掩人耳目,造成意外身亡的假象。
蒋三闲想查清此事却迫于年幼,再加上亲娘的阻止,他也只能放在心底,待他日考取功名再一一清算,为人子者岂可让亲爹死得不明不白。
没想到三年后竟还有人不放过他们一家。
第8章 棒打出头鸟(2)
“那个小杂种呢?”
“上头没说,只说挑断他的手筋、脚筋,让他一生行乞为生……”
“杀人不过头点地,公……这一招也太狠了。”
“最毒妇人心,再狠也狠不过天家。官墙里面出来的向来心狠手辣,谁会在意区区几条人命……”
“嘘!别说了,快把事干完好回京覆命,那个人脾气可不好,要是咱们搞砸了,回去肯定没命。”
压低的声音似有惊恐,提起桶子四下泼油。
“我没找到那孩子,是不是躲起来了……”
“呵!还能躲到哪去,火一点着,他插翅也难飞,陪他娘一起赴酆都,母子双亡……”“说的也是,一个孩子还能跑得掉不成。”
“烧吧!别再迟疑,火一点起来咱们赶紧离开,别被人发觉了……”
“嗯!点火。”
大火迅速的燃烧,几道黑影飞快的离去,躲在半满水的水缸内,一名少年咬着嘴唇满脸阴沉。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将所有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厅堂摆放了一口棺木,但里面空无一人,装的是一截树干,前县令夫人早已下葬,留着空棺掩人耳目。
这是年仅十三岁的蒋三闲所做的安排。
此时已有自主能力的他并未开户自立,撑起门户,反而在老仆的陪同下到刺史府,伏低做小的寄居。
因为他还不能死。
而剌史府有五百名精兵,足以将想杀他的人阻隔在外。
不过,快了,等他考上举人……
“二妹妹,你这青荷铃珑玉笔洗做得可逼真,瞧瞧这荷花口、玉茎池,质地上乘的蓝田青玉,叫人看了爱不释手,大姊前儿个打碎水墨白玉笔洗,这个就先给大姊用吧!”
一如往常,陆青黛像是进自个儿屋子似的,看到什么中意的便随手拿起,问也不问一声便往身后一递,两名绿衫红裙的丫头便笑着上前接下,宛若理所当然。
陆青瑾在一旁也没闲着,一双贼眼四处打量,看有没有好东西。
这种事做多了,她们还真顺手了,完全没把屋子的主人看在眼里,当她是一件搬不走的摆设,徒具美观却百无一用,多她不多、少她不少,可见了碍眼,想让她挪位。
不过这一回的陆青黛倒是失策了,她刚把手伸向青荷玲珑玉笔洗,另一只手更快的拿走,学她往日的作为让丫头拿着,然后挡着她不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