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痕(72)
可是就在她准备认命了,准备就这么在姚文丽打造的牢笼里被困一辈子的时候,是陈迟颂告诉她,她还是可以飞的。
她永远忘不了那天。
她不知道陈迟颂是怎么看出来的,又或者是感同身受,他往她怀里丢了一块巧克力,“振作点,别影响下午的竞赛。”
话是这么说,可她能感受到他的那点温柔。
他还说,别为任何人放缓你自己的脚步,更别停下,没必要,不值得。
那天他走后,她把那块巧克力吃完了。
抹茶味的,很甜。
甜到她忘了去追究,这块巧克力原本是要给谁的。
“还有他,”说着,葛问蕊冲着司嘉指了指陈迟颂,然后转向他,话也顺着对他说:“明明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就想成绩再好一点,起码能在排名表上离你的名字近一点,再近一点,逼着自己学不擅长的理科,跟着你搞竞赛,就是为了跟你多一点接触,就是想让你能看到我,可是为什么,你偏偏要看上司嘉?看上她这种不学无术的差生?”
司嘉没有作声。
片刻的沉默后,是陈迟颂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但所有情绪已经被他消化得差不多了,很干脆的一声,没有脾气,不念旧情,就像完完全全的陌生人:“葛问蕊,那你应该记得我还说过,你没有必要为任何人的人生买单。”
葛问蕊的眼眶也变红。
陈迟颂接着淡声说:“司嘉很好,希望你下次别再这么说她。”
话到为止,但葛问蕊听得懂,他还有一句未出口的警告。
然后就当着她的面,陈迟颂一手拿起架子上的篮球,一手接过司嘉负责的那一筐垫子,临走前他说了最后一句:“而且被耽误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她。”
“因为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追她。”
作者有话说:
葛问蕊妈妈12章有提过
第28章 霓虹
◎想亲你是真的。◎
但司嘉没有跟着陈迟颂走。
陈迟颂因此停住, 站在原地等她。
从刚刚一直沉默到现在的人,在看过了葛问蕊红着的眼,听过了陈迟颂为自己的维护, 却像个局外人一样平静, 司嘉转头问葛问蕊:“你说完了?”
葛问蕊不置可否。
司嘉拍完自己白色羽绒服沾到的灰, 手又懒懒地置进口袋,慢慢走到葛问蕊面前,她要更高一点, 于是垂眼:“那我来给你捋捋。”
“司承邺是个怎样的人, 看起来你比我更清楚,那你又凭什么觉得他会对一个家庭忠诚?”说这话的时候, 司嘉的脸上挂着很淡的笑, 似乎在笑她的可怜和天真,“既然今天你一心要把这事摊开了, 我也就不跟你藏着掖着。”
顿了顿,司嘉直视着葛问蕊的眼睛说:“司承邺很早之前就和我妈离婚了, 原因也简单,他婚内出轨,不止一个。”
葛问蕊先是一愣,因为年级里大部分人对司嘉的印象和她一样, 都还停留在司嘉家世好,长得漂亮,活得任性又自由, 从不把校纪校规放在眼里, 一切的一切都像在印证那句“被爱的有恃无恐”。
她心底一直不愿承认, 司嘉就是她最渴望活成的样子。
然后下意识地看向陈迟颂, 似乎在衡量这样一个消息, 会怎样牵动他的情绪。
可是司嘉紧接着打断她的臆测,“你不用看他。”
“他早就知道。”她又说这样五个字。
葛问蕊面露震惊。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到底是有多亲近的人,才能毫无保留至此。
司嘉给了她五秒的消化时间,而后又笑,但这回是笑她自己的,“我的抚养权被判给了司承邺,他刚离婚那一阵,半个月里我能在家里看到三个不同的女人。”
她至今还记得,有一次学校停电,她提前放学,回家就看到主卧半掩的房门,听到从房间里漏出来的喘息呻/吟,空气里有香薰都盖不住的欢爱气味。
所以后来她独自搬到了金水岸。
一个人起居,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学。
那时候真的觉得日子挺没劲的。
忽略掉陈迟颂看过来的视线,司嘉垂下睫毛,再抬眼时那点情绪已经敛得一干二净,话题也扯了回来:“所以你有本事就去找他,如果联系不上,我可以带你去,当面把这一笔一笔账,跟他算清楚,而不是在这里对着我发泄,我有什么错?再说句不好听的,我只会当个乐子听,而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字字清晰,字字不留情面,像一盆冷水,对着葛问蕊从头浇到脚。
说完,大概是她们离开的时间太久,器材室外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听着像是体育老师派来找她们俩的同学,由远及近。
葛问蕊刚要抬手抹眼角,被司嘉握住手腕,她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