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痕(27)
“那不行,我可是淋过雨的人。”
司嘉听出她的潜台词,摇头失笑,“出息。”
晁艺柠也咯咯地笑,“你尝尝嘛,这家味道蛮好的。”
“我真不饿。”
那时接近傍晚,天际一点点变橙黄,两人慢悠悠地往教学楼踱,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
而打破这一切的是,陈迟颂发来的微信。
他问她在哪,司嘉回他一个问号,等了几秒,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她避开晁艺柠的注意,点开,屏幕上的一行字照着眼睛。
C:【有空的话就来一趟器材室,我有话跟你说。】
看完,但没回。她收了手机,又扭头朝吃得正欢的晁艺柠看了一眼,说自己得去一趟年级部,落了个东西。晁艺柠闻言笑她真把年级部当教室啦,还能在那儿忘东西,但末了又摆摆手,让她快去,“我在教室等你啊,放学一起走。”
司嘉应下,在礼堂前和晁艺柠分开,却朝着和年级部相反的方向走。
去器材室的路只有一条。
下午四点半,太阳开始坠到地平线上,风没了暖意,吹在身上带着深秋的凉意,司嘉后悔没穿件外套出来,抚了抚手臂,想着等会和陈迟颂聊几句就走。
但当她拐过操场入口,离器材室还有一个转角的距离时,却无声无息地停住了脚步。
三米之外,是面对面站着的梁京淮和祁颢宇,两人像僵持在某种局面里,在体育馆全部压着的针锋相对也在此刻,在这个无人的角落一览无余。
祁颢宇的情绪看起来要更激动一点,眼镜在打球那会儿就摘下了,一改平时斯文的样子,抓着梁京淮衣领的手背青筋暴起,带着输了一场球的不甘,“你到底想怎样?”
梁京淮掀起眼皮看他,手还插着兜,任由祁颢宇揪着自己的衣领,“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司嘉。”祁颢宇唯独吼了这两个字,听到自己名字的司嘉一愣,他紧接着说:“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她是不是?”
“是。”梁京淮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沉,他回得也快,而后淡淡地嗤笑出声:“我不仅知道你喜欢她,还知道她耳后那块皮肤很敏感。”
“你——”祁颢宇的拳头就要往梁京淮脸上砸,但反手被他截住。
“怎么,想在学校里跟我打架?”说着,梁京淮重新慢慢逼近祁颢宇,“还是说,你想试试,看今天我们俩出了事,付昱秋是来教导处领我还是领你?”
祁颢宇没回答,眼睛有点发红,隐忍在暴怒的边缘。
“所以祁颢宇,别找事,”梁京淮甩开祁颢宇的手,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他,“你记着,付昱秋再疼你爱你,她也不可能在人前承认你,你永远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风卷走地上的落叶,一片荒凉。
祁颢宇踉跄两步,在长达五秒的沉默后不怒反笑:“我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那你是什么?梁京淮,你他妈的就是他们偷情的遮羞布!因为有你在,他们可以在外面各玩各的,出问题了就拉你出来公关一下,你们家朋友圈里发的那些家庭合照,你自己看了不觉得讽刺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梁京淮的情绪也终于因此而发生明显的波动,这回换他拽住祁颢宇的领子,“你再说一遍。”
祁颢宇仍在笑,“我说错了吗?”
眼看下一秒两人就要扭打在一起,司嘉终于出声:“够了。”
她从墙边走出来,扫了眼同样处于震惊的两个人,没忽视梁京淮眼里闪过刹那的慌张,但意想中的难受和愤怒并没有出现,她无声又平静地笑了笑。
祁颢宇尴尬地问她怎么在这,司嘉只说:“我看到你的队友和教练都上大巴了,他们在找你。”
这样一句话出口,祁颢宇听得懂,也不顾一身狼狈,他松了手,没再看梁京淮,转而朝司嘉挤出一抹笑,“好,那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祁颢宇的背影很快消失不见,操场边只剩司嘉和梁京淮两个人,可她没有开口和梁京淮说一句话的打算,径直要走,在和梁京淮擦肩的瞬间被拉住手腕,伴着他很低的一句:“司嘉,你听我解释。”
司嘉停了下,侧头看他,他的肩身不知道是因为祁颢宇的话,还是她的突然出现而垮掉,向来波澜不惊的一个人就这样站在她面前,她用了点力拂开他的手,然后说:“不重要,反正我也没当真。”
她走了。
在梁京淮的眼皮下,朝器材室走。
那里有一个不知道候了她多久的陈迟颂,但没表现出一丝不耐。他倚着墙,模样懒散,中午被没收的手机这会儿还回了他手里,没玩,就在掌心慢悠悠地转着,夕阳斜斜地照着他的眉眼,有种拨云见日的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