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打斗声渐远,一辆马车停在山坡下,马儿低头吃起边上的草,四周零散着穿着青衣系银腰带的龙铁卫,神态随意,似在休息,三三两两骑马在坡边走动着。
若仔细查看,可见他们眼中精光锐利,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其实在防卫,寸步不离马车,以防人来袭。
而四戒依然看风景般的坐在马拉的拖车上,清风徐徐,吹动他半新不旧的僧衣。
约过了半刻钟,打斗声结束,十分招摇的青帷马车缓缓移动,挂在车顶边缘近核桃大的金色铃铛叮叮当当响起。
「是刺杀你,还是刺杀我?」打了个哈欠的轩辕青痕悠然醒来,伸了伸懒腰后又似无骨的往南宫九离身上一靠,脱了鞋袜的玉足往榻上一抬。
马车内装备齐全,有榻、有椅、有桌,还有红泥小火炉,贴着车壁固定的是放着小吃食的漆红三层小柜,不管马车怎么摇动,柜子里的东西都不会掉出来,方便取用。最重要的是车身坚固,刀枪不入,箭射不穿,有如铜墙铁壁,让偷袭的人为之饮恨。
「我。」
「如何看出?」在她看来都一样,全是该死的人。
「他们的袖口边有汝南王府的家纹。」一只黑色的老鹰,举凡府中侍卫衣饰都有此纹绣。
闻言,她咯咯直笑,「这可有趣了,自己人打自己人,你是多招人恨呀!人家非置你于死地。」可怜的小九,处处杀机。
「我挡了别人的路。」南宫九离轻描淡写的说着,好像在说他人的事,与他无关。
「谁?」
「南宫琮。」
轩辕青痕柳眉轻颦,「没听过。」
「舍弟。」汝南王府另一名主子。
这一提,她恍然的喔了一声,「小秦氏生的那个?」
「嗯。」
轩辕青痕歪头回想,半晌摇头,「不太有印象。」
「快满十四了。」小秦氏正打算为他议亲,还野心勃勃的看中靖南侯的十三岁嫡长女,想以王妃的身分上门提亲。靖南侯出身百年世家,因战功无数而封侯授爵,颇受皇上重用,为皇上近臣,可不会看中一个续弦之子。
「难怪了。」她同情的睨了他一眼。
他一笑,将额头抵在她玉额,「可是他没机会了。」
「因为你要娶我了?」
「其一。」不全然是她。
轩辕青痕讶然,「本郡主居然只是其一?」主角光环哪去了,她要向穿越大神抗议。
看她讶异的眼神,南宫九离忍不住低笑,「树大有杂枝,该修整修整了,我动了点手脚。」
「也该是时候了。」她一直认为汝南王府的男人太不中用了,两个张扬霸道却没多少脑袋的女人居然对付不了,由着她们横行,将一座王府搞得分崩离析,人心离散。
「为了迎娶你,府里是该清一清了,回归本来的样貌。」他暗指老秦氏的掌权是明日黄花,他不会如他祖父、父亲一般纵容她们为所欲为。
南宫九离幽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芒,害死他娘的仇不是不报,而是他要一击即中,让两个秦氏再无翻身之日。
「怎么,不娶我就不清了,让它由根子烂到底?」啧!南宫家的男人究竟是无心还是冷了心,一个个既专情又绝情,他们为所爱心力交瘁,却对其他人心狠如铁。
「其一。」其中纠结说不清、道不明,还是别说了。
「又是其一。」轩辕青痕不满的捉起他的手一咬,骨节分明的手背多了明显的牙印子。
「我记得你属老虎的。」
她傲娇的一哼,「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取笑我是凶性大发的母老虎,小心我咬死你。」她的生肖是龙。
南宫九离暧昧一笑,「扫榻以待。」任伊人采撷。
「呿!又占我便宜,老是话中有话地堵我,不过小秦氏还真有耐性,派人前仆后继地追杀你,都成了执念。」死了一波又一波,她想死多少人才肯罢休,王府五千名亲兵不是让她这般滥用的。
「大概是猜到我要成亲了,她才痛下杀手。」以前也就下毒、暗杀,使点在马背插针的小手段,死不死无所谓,重伤或成残亦可,而如今……
「愿闻其详。」她这「其一」可不甘心被蒙在鼓里。
「父王曾说过一旦我有了妻子,他便要上书将王爷之位让给我,由我继任为汝南王。」
「小秦氏也知晓?」
「是。」瞒不了,也不想瞒。
「难怪她要急了。」不顾一切先下手为强。
「我该死。」他不死,小秦氏所有的盘算为之落空。
「是该死。」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不死谁死,活生生的靶子,万箭穿心。
死不死的说了满嘴,两人相视一笑,无形中,距离拉近了,在彼此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