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西澜城中谁人不知他是墨家公子,如今的墨门更是由他娘掌着中馈,人称二夫人,府中的大小事由她说了算,没人敢违逆。
一个丫头片子一口一个庶子,他心中怒意勃发,若不是那个老不死的阻拦,他娘为何迟迟不能正名,一直只能以侧室之名屈居人下,让久不闻事的正室压得没法出头。
「狗腿子。」披头散发的小丫头往小姐身边一站,不齿的呸了一口。
「你……」
「我怎样?你们今日敢扔我家小姐,明天我家老爷夫人就能把你们从城墙扔下,不长眼还想仗势欺人,我呸!呸!呸!呸你的祖宗十八代……」小丫头一张嘴也不是好惹的,连珠炮似的,像根一点就着的小爆竹。
「咳!水草,打人不打脸,骂人不能连亲带戚,墨家还是有好人的,咱们不能因一粒老鼠屎造口业。」起码墨爷爷人很好,她还小的时候他常给她糖吃,还教她走八卦方位。
「是,小姐,奴婢话说太快了。」水草头一低,兀自忏悔,心直口快的毛病一定得改。
「没事,我娘说有事她担着,这西澜城里还没人敢和漠北军杠上。」墨家再横也横不过三十万大军。
「你娘是谁?」清墨公子心口一惊。
「你不配问。」
漠北军、漠北……上官……「你娘是上官月?」
北方第一大堡,霍家堡堡主夫人,漠北军将领上官横的亲妹妹?
蓦地,他神色一变,眼中的怒色转为喜色,手中的羽扇一摇故作风雅,风流倜傥的走下楼。
「你没资格喊我娘的名讳。」爱吃醋的爹若听见了,准拆了他的手脚,大卸八块。
清墨公子自来熟的扬眉笑道:「原来是大水冲倒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敢情是香涵妹妹,几年不见都变了模样,叫清墨哥哥认不出人了。」
一得知是霍家堡的千金,他的态度大反转,前倨后恭,一张嘴抹了蜜似的,放下身段哄人。
「少在那套交情,谁和你哥哥妹妹了,我跟你不熟。」看他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脸,真叫人作呕。
「香涵妹妹还在记恨呀!规矩就是规矩,不可轻易打破,清墨哥哥在此跟你赔礼,勿再怪罪了。墨楼自八年前起便严禁女子登楼,凡独身女子不得入内。」他面上笑着,心里却想着,臭丫头,等你落在我手中,定有你好受的,霍家堡也会成为我的囊中物,到时墨家家主之位舍我其谁。
「放……放你的神仙喘大气,我明明在楼上包厢看见不少女子,你还想睁眼说瞎话唬人。」她是基于好奇才想上楼一窥,哪知人才上了二楼就被扔下楼。
他眼露一丝不自在的邪笑。「那些是……客人带来的,用来吟诗作乐、陶冶性情的女冠。」
「女冠是什么?」
女冠指的是女道士,但也暗指娼门之意,有些道观专收女子做皮肉买卖。
昔日唐朝女诗人薛涛便是营妓,原是官家小姐的她自小聪慧,可惜父亡后落入乐籍,被西川节度使所欣赏,晚年归隐碧鸡坊,着女冠服度过平静的一生。
第二章 对他有好感(1)
「女冠是……」
清墨公子心有盘算,正想解释何谓「女冠」的真意,一道冷沉的厚实嗓音适时扬起。
「够了,墨书轩,一个姑娘家不用知晓那些见不得人的污秽事,你留着脏己身便是。」无念一侧身,挡住懵懂无知的霍香涵。
清墨公子面色一沉。「你是谁?」
为何知道他的本名?
因墨门的庇荫而成名的墨书轩已多年不曾使用本家姓名,对外一向以「清墨公子」自居,借此抬高自身在外面行走的身分,让人不去联想到他原来的「二」公子地位。
在他心中,或者在他和他生母的心里,阻碍他们青云路的嫡长子根本不存在,早就死在荒郊野岭之中,他便是继承人。
可是一提及本名,他就忍不住恨起偏袒嫡出的老不死。
嫡庶分明的墨老爷子向来看重嫡系,墨书轩这一辈的嫡子当以「西」字命名,而他和弟弟却不能用,明白地告诉他人他兄弟二人不是老爷子中意的继承人,下一任家主。
「本道无念,无量寿佛。」无念单手置于胸前,一念道号。
「你是道士,该去修道养性,何来插手红尘事。」眼一眯,墨书轩手中羽扇阖起,颇为不善的看向令他感到心头浮躁的道士。
说不上什么原由,就是不喜,感觉他的出现会让自己失去原本握在手中的东西,如巨斧往脑门砍下。
「红尘也是一种历练,不看破如何修道?」人世间是最大的道场,唯有大彻大悟了才能走进大道。
墨书轩冷嗤。「那就麻烦你走远点,本楼不能助你修炼有成,好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