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儿,我在呢!别睡,第一次见你,我觉得这小兄弟挺厉害的,可以收到麾下,但没想到你是女的,我朝第一女仵作……」
他开始说起两人相遇的种种,说到最后根本不晓得自己说了什么,只是不停的说,不让她阖上眼,说到声音沙哑了,泪水模糊了双眼。
一只手轻拍他肩头,他头没回,眼中只有渐失血色,苍白如纸的娇颜。
欧阳晋沉声说:「大人,血是黑的,有毒。」下手之人太狠,想要大人的命。
闻言,君无瑕眸光一厉,「查,给我去查,是谁趁机放暗箭,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查是会查,但季姑娘的伤等不了,大人先抱她进屋,我等去找大夫……」
只是她的毒,欧阳晋不抱持希望,若在京里或许可找太医救急,皇宫不乏各种解毒药,至少能缓一缓,等研制出真正的解药。
君无瑕迟疑了,他不敢动她,怕血流得太多,怕毒攻入心口,他……真的怕呀!他还没娶她过门。
但是有人不怕,她轻轻地说:「无瑕,我……好冷,抱我进……进去……」
「好,听你的,我轻一点,疼就喊我一声。」像是怕摔坏已有裂痕的瓷娃娃,他动作非常轻,不时盯着透白的小脸担心弄伤了她。
一进院子,又趴在墙头的关晓彤刚想喊人,却看见众人凝重的神情,顿时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但是看到君无瑕抱着面色惨白的季亚襄,她背后还插着一枝箭,当下哭出声。
「襄襄姊、襄襄姊,你怎么了,呜……呜……襄襄姊,你不能死,死了我爬谁家的墙,呜……」
「闭嘴,她只是中箭而已。」心烦的顾寒衣忍不住朝她吼叫,他怕这张乌鸦嘴真的说中了。
他是反对小舅娶个小仵作为妻,两人的家世相差太远了,不可能会有好结果,不过若要阴阳两隔才能令两人分开,他宁可季亚襄活着,改口唤小舅母也没多难,多喊几遍就便顺口了。
「呜呜……中箭也会死呀!襄襄姊说过箭要怎么拔,季叔一定也会……季叔、季叔,你快来,襄襄姊、襄襄姊中箭了,你快去救她,她好像快死了……」关晓彤眼泪跟断线的珍珠一样,边哭边嚷嚷。
这丫头嘴巴太臭了,三句两句话里都带个「死」字,真想人噎气不成,众人脸色非常难看。
就在这个时候,关家院子里响起了季天魁的声音。
「襄襄怎么了,彤彤呀!说慢点,话说不清楚快被你吓死了……」整天喳喳呼呼的,一点小事在她口中成了不得了的大事,大惊小怪的直嚷嚷。
银衣卫和王府暗卫开打前,为了安全起见,季天魁被一名银衣卫送到关家,正好关夫子休沐,两人边喝茶、边下棋,一派安详。
关晓彤拖着人往外跑,「季叔,快回家,襄襄姊被箭射中了,她的血一直流,整张脸都是白的。」
她也快吓死了,头一回见襄襄姊像没喘气一样,一动也不动,她好怕襄襄姊真的死了。
「什么!」
心一急的季天魁也顾不得走大门了,他学关晓彤爬墙,跳下墙头时还扭了一下,一拐一拐的进屋。
「襄襄,我闺女怎么了,彤彤说她……」一看到背向上,趴在准女婿胸前的女儿,还有那黑色箭杆,纵使铁汉也泪满襟。
妻儿死了之后他只有这个女儿了,她不能有事,要不然他也活不下去,一家子在九泉之下团聚。
「季师傅,听说你会取箭不伤筋骨,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要麻烦你了。」宁煜代替知县大人开口,此时的君无瑕已乱了方寸,不复平日的精明,神色茫然得彷佛没了魂魄。
「我取箭?」他瞪大眼。
「是呀!事态紧急,由不得耽误,箭不取出血止不住,你也不想令媛失血过度致死吧。」欧阳晋在一旁帮腔。
「可是我只是仵作,不是大夫呀!你让我怎么下刀,又不是尸体。」在死人身上动刀他毫不犹豫,人死都死了不会痛,不必小心翼翼。
君无瑕忽然开口,「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感觉到季亚襄越来越虚弱,呼吸微弱,只能放手一搏了。
「小舅。」
「大人?」
「女婿……」
视线没有离开过心上人一寸的君无瑕一下子似乎憔悴了许多,眼角多了几条细纹,屋里人说的话他都听得见,可是他心痛得没法张口,感觉他的胸口也插了一枝箭,痛到深入骨髓,直到做了决定的此刻,他才勉强挤出声音。
「岳父,襄儿是你的女儿,却也是小婿最爱的人,我们都希望她活着,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不能放弃,她还没当我孩子的娘。」他们一定会携手走下去,上天下地有她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