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赴风月(71)
玄渚看了苏锦一会儿,忽然有了个很神奇的念头,“你们是阿止的徒弟,对他来说是不是就像他的孩子?”
苏锦毛骨悚然,“我们对你可没有天然的向往。”
玄渚笑眯眯的,“可以培养啊,我很厉害的,我可以给你很多东西。”
他对父亲的定义真是虚伪又浅薄,苏锦愤愤,“你可是祸星,跟你扯上关系,哪怕是我师父都要被千夫所指。”
“那是他们的错,”玄渚坦然道,“如果不是江白之非逼着阿止和我分开,我们之间岂会有那样多的困难。”
他仿佛觉得他和叶悬止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江白之和那些正道,就是他们爱情里的大反派。
苏锦在这一刻体会到了叶悬止无法和他交流的心情。
“你没有叶掩聪明,也没有叶掩有天分,但是胜在乖巧可爱。”玄渚点评了叶悬止的几个徒弟,看来看去苏锦都不错,把他排在仅次于叶掩的第二位。
好一个偏心的父亲。苏锦心想,跟着他,师兄弟几个早晚反目成仇。
“你可以回去了,”玄渚心情不错,“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想玩的法器,或是有人欺负你,都可以来找我。”
他以一个长辈的姿态恩赐苏锦,“你也要上进些,多去讨好阿止,他喜欢你了,你就什么都有。”
苏锦再一睁眼,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栽在了地上。他爬起来,飞快跑回了白云峰,再不敢在外面瞎晃悠了。
立冬日天有大雪,江白之领着一众昆仑弟子在洞天镜前祭祀先掌门宗让月。
所有的弟子穿着雪白的长衣,腰系黑色腰带,在漫天大雪里,端庄肃穆又寂静无声。
叶悬止到的稍晚些,一身雪色的长衫,外披黑色纱衣,他从风雪中走来,天地间仿佛就只有他身上的黑白两色。
徐借月等人相继点过香,最后是江白之和叶悬止两个人。
叶悬止拿起香,却没有动,只是凝神看着平静的洞天镜。
“磨蹭什么?”江白之催促道。
叶悬止低头点燃了香,与江白之一起插进香炉里。
风雪越发大了,众人都很沉默,徐借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他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先离开了。
“我试探过玄渚,他入梦的本领还在。”叶悬止站在一边,低声对江白之道:“那些禁制没有完全压住他的修为,留他在昆仑太危险了。”
“至少他现在走不出那个院子,”江白之淡声道:“他是开启神遗之地最重要的线索,落到别人手里会增加别人的砝码。就是他现在跑了,对我们来说也是极大的损失。”
“神遗之地,”叶悬止抿了抿嘴,“你真的要把所有的希望压在神遗之地上?”
江白之仰头看着平静的水镜,道:“昆仑不能没落在我手里,我要对得起师父。”
叶悬止垂下眼,“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江白之讽刺一笑,“你也配说这句话。”
叶悬止默默无语,沉默而压抑的氛围在两个人之间流淌。
“我永远忘不了你当年放走玄渚,”江白之忽然开口,语气尽力保持着平静,“最开始,我只以为是场普通的动乱,我想你会有办法解决的,你可是我的大师兄啊,整个昆仑的骄傲。”
江白之笑了笑,笑声寂寥。
“他就那么重要吗?”江白之转过头,紧紧盯着叶悬止,一字一句道:“昆仑,师父,还有我们,就都比不上玄渚,是吗?”
“不是的,”叶悬止语气艰涩,“不是的。”
“可是你就是这样做的,”江白之看着他,“所以我没办法原谅你。”
江白之走了,很快人群也都散去,只留下叶悬止一个人。
他站在洞天镜前,雪花落满他的肩头,这让他一下子变得苍老。
“师父,”叶悬止轻声道:“我该怎么办呢。”
我做错了好多事情,我有好多好多的疑惑,我还很难过,很痛苦。师父,要是现在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你会怪我吗?师父,还是你会原谅我。
叶悬止被风雪迷了眼,苍白的脸上眼睛通红着。
“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该多好。”一百年后的叶悬止,还是会说出这样无能为力的话。
另一边,叶掩和师弟们随着弟子们一块离开,众人隐晦的,奇怪的目光都汇聚在叶掩身上。
叶掩没有发觉,他在想叶悬止,不知道叶悬止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站在这里,一百年来他绝口不提任何先掌门的事,任由伤疤在心里溃烂。
闻人萦四下里看了看,弄不明白这些莫名其妙的目光是怎么回事。他身边站着苏锦,苏锦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个小册子。
闻人萦飞快看完,把小册子扔回给苏锦,“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