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说我，你比我更傻。”林霜似抵着他的额间，声带哽咽，“你叫我不要忘了你，长涧，你知道我忘不了，你若死了，我不会恨你一辈子，我只会爱着你一辈子，想你想到死去那一日。”

“你想要我疯魔，你好狠的心。”

林霜似衣衫染着长涧的血，她觉得在痛的不是她身上的新伤，是无穷无尽的情感。

人因情而生爱，因爱而生怖。

她因爱而痛。

“叫你看穿了。”长涧强打精神，手已经乏力，“我求不得，便要你放不下。”

“你已知晓了，我亦爱着你。”

长涧浑身脱力，被林霜似接了个满怀。

他头靠在林霜似肩上，却仍在说:“得了答案，你回去罢，我想你记得我，不想你与我一同死了。”

林霜似声微冷道:“我得了答案，更不可能放手的。”

众人没有偷听他们说话。

林霜似将长涧放在水上，站起身来。

最靠近她的大能转过身说:“是说完了么？那送你离——”

他的话被打断。

“晚辈执寻渡真人玉令，求换魔尊长涧一命。若前辈不允——”

林霜似化剑身前，一手执真人玉令。

她的声音绕在这海天之间。

“今日要杀他，便先杀我。”

第91章

◎这条生路与死路无异◎

众人脸色骤变。

悟道已猜透她心中所想, 只闭上眼不肯看。

林霜似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恳求与委屈感，她那把剑握在手中，实在心中。

她为身边所珍视之人而成道, 血亲、挚友、爱人, 皆为她剑下想要保护的。

今日她站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

她不会让长涧死。

大乘大能不将林霜似放在眼里。

只要他们想, 越过那条线便能将林霜似轻易带离长涧身边，扔出无尽海。

悟道的面子只能保下林霜似的命，保不下更多的东西。

林霜似显然也清楚这一点, 因而她搬出了寻渡。

仙门大能人人皆有象征自己身份的物件, 譬如云霄，他座下弟子便人手持有一块玉牌，可向其他大能表明云霄弟子的身份。

寻渡只有一个徒弟, 这玉令不在霍笑手中，却在林霜似手中，不得不叫人怀疑寻渡的用心。

人人皆知他上可窥天意, 所行之事不会毫无缘由。

这也正是林霜似拿出寻渡玉令的原因。

百年前寻渡答应相帮长涧，却最终身陨无尽海。

百年后林霜似欲以寻渡玉令留长涧性命。

怎么看, 都像是寻渡冥冥之中算好了一切。

真人迟疑道:“你是寻渡什么人？”

林霜似答:“寻渡真人正是我江阳林家先祖前辈。”

刹那间众人神色各异。

寻渡，林家。

云霄退后半步, 与天乾山的另一位大能对上视线, 彼此心中有了计量。

悟道也眼巴巴地望向初尘剑宗的另一位大能，对方自然也不会再对他的弟子不利。

云霄眸色幽暗，对林霜似道:“你可知道, 寻渡已去, 他为你留下这玉令, 你便只有一次开口的机会。你想好了, 当真只想换长涧一条命？”

他率先开口, 话中已有妥协意味。

林霜似当即笃定道:“我想好了。”

云霄深深看她一眼，转而道:“好，寻渡玉令在前，天乾山愿答应此请。”

初尘剑宗亦说:“初尘剑宗愿意卖寻渡一个面子。”

那么目下便有两大宗门肯放过长涧。

林霜似攥着玉令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持剑之手却不自觉放松。

无尽海中浪涛已止，周围静得可怕。

林霜似的心思在一众打量的目光中近乎无所遁形，所有人的目光皆聚集在她身上。

有了两大宗门的同意，余下诸位真人在做出决定前思量更为谨慎。

他们依靠秘法交流着。

“魔尊其心难测，他今日搅得仙门不得安宁，若不除去，后患无穷。”

“但寻渡留下玉令给她，会不会是有所预料？寻渡在暗示什么？”

“况且她身上亦承载天命，她所做的选择，冥冥之中或许正是天道所选。”

最终的问题只归于一个:“要不要同意她的请求？”

“若魔尊愿意改邪归正，我是愿意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的。可惜，他是不愿的。”

“当年他叛逃仙门，何尝没有我等袖手旁观的缘故在？”

“今日我们要杀他，是因为他为祸仙门，可纵观千年，他已是上位来最为温和的魔尊。若换了新魔尊，我们怕不是又要重回仙门与魔域对立的局面？”

因这最后一句话，最后抉择之时，有六位大能都松了口。剩下八位，两位中立，六位反对。

如此，虽然表示同意的大能更多些，理当放人离开，却无法完全说服剩余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