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铺天盖地的谩骂讨伐几乎淹没了泰元宗，更将长涧推上了风口浪尖。

有时口诛笔伐比风刀霜剑更能催人性命。

在规模最大的的一次山门集会时，聚集而来要求泰元宗交出长涧偿命的人群，与泰元宗爆发了冲突。

卷宗上是这样记载的:

“为首者道:‘泰元宗自称清白，空口白牙如何证明？’

“泰元宗尽生花道:‘你们想要证明，那我们便给你证明。以血为证，我泰元宗上下清明，我师弟绝非邪道。’

“尽生花携师门下许乌、潺鹿、曲江天、穆晚、李子硕、寇褚共七人，横剑自刎于山门前。

“尽生花以性命发下问天誓，她死后，天道降下白雷。”

问天誓下，所言为真，即降紫雷；所言为假，即降白雷，且将被陨灭神魂，不得超脱。

问天誓需以性命开启，无论所言是真是假，都只有死路一条。

敢发问天誓者，无一不是真清白。

七人之死为血图案蒙上更深一重迷雾。

尽生花话中有两重含义，一是宗门清白，一是长涧清白。

问天誓失败，便只能是这两个誓言出了错，要么是泰元宗有其他人不清白，要么是长涧不清白。

案件进展因此陷入停滞。

后来长涧入魔，屠了泰元宗山下六处村庄，被仙门追捕几年后叛入魔域。泰元宗被重创，弟子四散，短短十年内就灭了门。

这件事就再也没有了后续。

卷宗最后又用盖戳印下一个“待”字，后来数次有人在后面增加批注，时间却也止于百年前。

林霜似面无表情放下这一卷，又将另一卷翻出来看。

第二卷 记载的是那名村民的角度，所述事件与第一卷并无太大差别。

林霜似草草扫过，又拿起第三卷 。

第三卷 是一卷补充，有关于缺失的泰元宗第四批弟子进入村庄后查探的细节。

尽生花等人只说过她带领众人在村中查案，发现村中人气色不佳，一来二去用自身血气为引查出了血图。她正要带着血图回去复命，却被血图袭击。众人不能抵挡，保护不了村民，还折损了自己的弟子。

寥寥数言，语焉不详，难以记载为卷宗中事实。

这一卷补充与尽生花所言大致相同，却多了许多细节处，是后来天乾山在还活着的其他弟子口中问出的。

林霜似一目十行地看过，记了几个细节，正要合上卷轴时，余光瞥见角落有几个小字，写着“此事存疑”。

林霜似面色稍缓。

从书阁中出来时，已经是夜里。

一层的许多弟子早已经离开，轻言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棋盘前，不曾挪动半分。

林霜似将弟子令给轻言登记，与她道别:“前辈明日见。”

林霜似客居在天乾山，天乾山给她分了一间弟子寝舍，因而她白日在书阁看书，夜里就趁练剑场无人时修炼。

夜幕下万籁俱寂，唯有长剑之下一招一式卷起的呼啸风声，在耳边如同厉声棒喝，催促林霜似快一点变强。

她在天乾山过日复一日的枯燥日子，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

心中杂念占据心神的那一刹那，霁秋嗡鸣提醒。

林霜似迅速回神，却还是不可避免被偏移的剑招划破手臂。

血顿时染红了半截衣袖。

林雪如找到她时，林霜似正为自己缠好伤口。

大半夜的，林雪如只隔着房门与她说话。

林霜似听见他说:“魔域破坏仙门秩序，六大宗门唤醒仙门所有大乘大能，向魔尊下了战书，约他在无尽海死斗。”

手臂的伤口未经灵力疗愈，连血都没止住，仍旧在作痛。

林霜似默了片刻轻声说:“此事绝无胜算，他不会同意的。”

“不，他答应了。”

“仙门的条件是，只要他来，就告诉他当年血图案的真相。”

第86章

◎她踏过纯粹的恶，走向另一重世人口中的深渊◎

林霜似一顿。

这条件简直正中长涧死穴。

仙门太了解长涧的弱点了, 他为血图案尽心竭力，如今距真相仅有一步之遥，正是最急切冲动的时候, 在这时用血图案的真相引诱长涧, 是最不可能出错的。

“决斗定在哪一日？”林霜似问。

“四月十五。”林雪如说。

“好。”

林霜似声音淡淡的, 林雪如一时听不出她是什么情绪，但他知道林霜似绝不会袖手旁观，想了又想还是说：“霜似, 你可想清楚, 先不说仙门此次召集大能正是为了诛杀魔尊，你绝无可能从大能手中救下他，就是无尽海, 没有大乘大能开启，你也是进不去的。”

“我知道。”林霜似低垂着眸，任由伤处的血重新浸透纱布, 她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轻描淡写说出惊人的话, “所以我不去无尽海，我去魔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