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乱套我睡觉(20)
李易河低头盯着袁秋柏纤长柔软的脖颈下凸起的棘突,听说这块骨头突出的人反骨很强,但是他觉得袁秋柏应该是因为太瘦了,所以这块反骨才这么明显,李易河莫名其妙地又有些想要动手摸一摸她脆弱的脖颈。
好在这一次他忍住了,李易河清了清嗓子,问:“你想下楼看春晚吗?”
袁秋柏考虑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李易河略带遗憾地离开她房间,还没走进厨房里就接到了乔女士的电话,温柔但是并不怎么善解人意的乔女士再次逼问他:“真不回家过年了?你今年的压岁钱可就没有了哦,哼,我把你的压岁钱都留给洋洋……”
李易河抬头看了一眼二楼房门紧闭的房间,随口“嗯”了一句,“妈,跨年的时候我不是回去了吗?我这个春节要跟别人一起过。”
另一边的乔雅致立马坐直了身子,兴奋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你这孩子……是不是谈恋爱了?带她回来让妈妈看看嘛,合适的话就早点结婚,隔壁你赵姨都抱上孙子了,我也想抱……”
李易河揉了揉眉心,在母亲再次催婚之前抢下了话头,安抚了盼孙心切的乔女士,跟她互道晚安之后挂了电话。
李易河一边在厨房里拿着刀琢磨自己的四菜一汤,一边在微信上给李易洋和乔家的小辈们发了几个红包。
即使是李父去世之前,他们一家在国内跨年的话也是一起回乔雅致娘家过年。
乔家是世家大族,在南市嫡系旁系众多,乔雅致是上一代家主唯一的小女儿,虽说嫁了人,但是到现在还是一副大小姐脾气。
李易河在性格上更随她一些,看着案板上被自己切得乱七八糟的猪肉,他沉默良久,默默撂下刀,拿出手机点了个外卖。
李易河用洗手液洗了好几遍手,依然感觉那种油腻腻的味道在手上残留不去,他甚至有些嫌弃,用香水盖了一盖,结果味道变得更加一言难尽。
在李易河敲响袁秋柏的房门之前,袁秋柏就因为那股过于浓烈的香水味提前察觉到他的到来。
“我包了饺子……你要吃点吗?”捧着外卖送来的饺子说出这话时,李易河也有点心虚,但越是心虚他反而越是直视着对面的人,大海一样宽阔辽远的眸子里满是欲盖弥彰。
袁秋柏一直没睡着,正就着床边的小夜灯看书。她放下手里的《我与地坛》,两个人也没多讲究,随手拿了两个坐垫就坐在阳台上就着夜色吃饺子。
袁秋柏当然没有拆穿李易河略显拙劣的谎话,她看着盘里形状完好的饺子,低着头问:“这是什么馅儿的?”
“尝尝就知道了。”李易河献宝一样把盘子递到她面前,袁秋柏有些迟疑地夹起一个来尝了尝,是芹菜和肉的,但是有带着股甜味,她怔了怔,将咬了一半的饺子拿到眼前看了看,发现里面包了块软糖。
李易河在旁边比她本人还高兴,五官立体的脸上一副眉飞色舞的神情,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秋柏,你吃到糖了,来年肯定会更开心的!”
袁秋柏确实知道南市有将糖果、花生、枣、栗子和钱币等包进饺子里的习惯,吃到不同的东西也有着不同的象征意义,糖果寓意来年的日子甜甜蜜蜜;吃到花生寓意健康长寿;吃到枣和栗子寓意着早生贵子;吃到硬币的人则预示着来年将财源滚滚。
袁秋柏不急不慢地咽下嘴里的饺子,抬眼跟李易河对视,眉眼舒展下来,说:“那就借李总吉言了,不过比起糖,我还是更喜欢钱。”
她少见地开了个玩笑,李易河愣了愣,不动声色地拿起筷子,把几个包着硬币的饺子悄悄往袁秋柏那里推了推。
袁秋柏观察着他的小动作,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手指,她望着眼前明亮的万家灯火,灯光连在一起几乎燃成的篝火了,让这片冷硬的钢铁森林也多了几分温柔。
袁秋柏其实已经很多年没吃过饺子了,不是讨厌饺子,只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
她说起那些事情时很平静,一边嚼着饺子,一边垂下眼说:
“我外公有五个孩子,以前我们家家境好时,外公对我母亲很好,后来经济大萧条来了,我母亲赚不到什么钱,一粒米恨不得掰成两顿吃,我外公给同一个小区的大舅家送饺子的时候,就会偷偷绕开我们家。”
经济大萧条那几年恐怕是整个南市最难忘的记忆了,家家户户都没钱,大家怀抱着对于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明天的希望,疲惫地应付着今天的生活。
在袁秋柏出生之前她父亲就去世了,是自杀。
袁春燕一个人把她拉扯长大,一个人恨不得打三份工,但是陪伴这个孩子的时间却几乎是没有的,经济萧条,她应付家里的生计就已经很艰难了,再加上性格使然,对女儿做不出多么温柔体贴的举动,便把袁秋柏放养着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