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片开得热热闹闹的菊花一朵朵如碗口大,丝丝缕缕的花瓣舒展着,恣意放肆。
不期然的,程玥宁想到了她肉铺后面那一片天生天长的野菊花,花朵虽小,姿态也没有眼前的雍容华贵,但是生机勃勃,每年她都会在花期末端采摘一些做菊花茶,消火润喉也是很不错的。
「婢子见过席姑娘。」
程玥宁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青衣小婢站在凉亭阶下恭恭敬敬地向她福礼问安。
「何事?」
「我家姑娘想请席姑娘过去坐一坐。」
「你家姑娘是谁?」
青衣小婢道:「我家姑娘是国公府三房的嫡出九姑娘。」
「你是九姑娘身边的贴身大丫鬟?」程玥宁又问。
青衣婢女摇头。
程玥宁笑了笑,平淡至极地地道回绝道:「劳烦回禀你家姑娘,就说我跟她不熟,坐一坐什么的就大可免了。」
青衣婢女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桃红走出亭子,递了一串钱给她。
青衣婢女知道对方确实不会跟自己走,只好谢赏告退。
一直到看不到青衣婢女的身影,柳绿才开口道:「她不是九姑娘身边的丫鬟。」
桃红接话道:「国公府的九姑娘也不会如此不知礼地派一个小婢前来请姑娘。」
自始至终,程玥宁不曾就此事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继续赏自己的菊花,彷佛根本没有听到两个人在说什么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主仆三人又看到了一个丫鬟。
这次不是国公府的婢女,而是她们安远伯府的,是跟着席婵娟一起来的。
「不去。」
对方还没有开口,身子也才刚刚福下去的时候,程玥宁就直接开口说了两个字。
桃红柳绿垂头忍笑,就喜欢她们姑娘这样干脆利落、丝毫不给任何人机会的样子。
见那丫鬟满脸错愕地看着自己,程玥宁不疾不徐地继续道:「你家姑娘跟着一群人,就算有什么事发生也不必寻到我这里来。若是身为主人的国公府都处置不了,那寻我也没用。而且咱们伯府的主持人是老夫人,就算有事,你也找错了人。」
「大姑娘——」丫鬟怯怯地唤了一声。
程玥宁的目光又落到那一片菊花丛上,「我跟你家姑娘关系没那么好,让她安分些,别自己找不自在。」
丫鬟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退下,转身离开了。
「二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柳绿愤愤不平。
桃红也是一脸的忿然,「平日在府里作妖也就算了,怎么出门作客还如此不消停。」
此时的程玥宁却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试探吗?为什么要试探?
她像是那种会随便跟陌生人离开的人?
还是像那种为了所谓的手足之情而罔顾现实隔阂、不计前嫌顾全大局的嫡姊?
国公府这一次莫名其妙的兰花宴邀约,本就透着股怪异,若不是为了伯府日后的交际往来,她原也不会同意来这一趟。现在看来,确实是不该来的。
而且这试探看起来也有些太过随意,她就算脑子不够,应该也不会这样就上当的吧。
京城这些富贵圈里的人果然莫名其妙、无理取闹、做事全凭一己之好,从不把别人的心情考虑在内。
程玥宁吐出口气,她给齐渊面子,今天不会拂袖而去,但是不会有下次了。
「我们去别处走走。」
看着姑娘起身往外就走的身影,桃红柳绿急忙跟上。
姑娘生气了!别问她们为什么知道,她们是贴身伺候姑娘的人,若是连姑娘的这点情绪变化都捕捉不到,那是她们的失职。
国公府她们是第一次来,路当然是不熟的,随意走走也真的是很随意。
只不过这走得随意,竟然也不知不觉接近了连通外院的垂花门,然后她们看到了在垂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少砚。
程玥宁朝右边的桃红示意了一下,桃红便快步走向垂花门。
很快,跟少砚接触过的桃红就快步走了回来,她面上有些犹豫。
程玥宁却突然开口道:「齐渊要见我?」
桃红微惊,但又很快平静下来,姑娘一直是个胸有丘壑的人,虽然她总是自嘲自己脑子不够用,但事实明显不是这样的。
许多事情上,姑娘实在是看得太过清楚明白了,所以便变得无欲无求起来,最后带了佛生。
活得太过通透的人,有时候是挺无趣的。
程玥宁没有纠结该不该去见的问题,她刚才就已经在想跟齐渊见面的可能性,国公府的人之所以会如此行事,大约就是因为两个人的交情落在某些人眼中变了质,夹带了些不可言说的男女之情,所以才会这样不合宜的试探。
而她,也想跟齐世子好好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