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程玥宁的肉铺生意也很好,不到中午便将半扇猪肉全都卖掉了。
她收拾收拾铺面,又到街上买了些新鲜的菜蔬,然后将东西一股脑都提到了停在岸边的自己的小船上,准备关了店门回书院。
顺着这条河往上划,就可以直达南山书院所在的南山脚下,两刻钟时间便能到,快得很。
程玥宁锁好了店门,才刚刚转身,尚且来不及将步子迈出去,就看到一个褐衣老者恭恭敬敬地朝她一拱手,恭声道:「老奴田满见过大姑娘。」
程玥宁:「……」她有点儿懵。
集市上的人也都好奇地看着这一幕,这褐衣老者一行看着就不是普通人,随从衣着简劲,佩刀挂剑,以褐衣老者为首。如今这褐衣老者却对着程小老板躬身施礼,语气中满是恭敬。
而且褐衣老者一施礼,在他身后的那六名随从也都跟着齐齐一躬身,异口同声道:「见过大姑娘。」
程玥宁觉得自己得缓缓,记忆太过久远,她很是不适应这个场景。
仔细打量一下,她确认自己是认识这个田满的,是伯府里的大管家,也是当年唯一从头到尾对她们母女恭敬有加的人,从不曾因她们母女粗鄙的出身而有丝毫的轻视怠慢,反而总会不着痕迹地帮着母亲掌握府中中馈。
以父亲当年的军功,若非因着出身实在太过微贱,远不止封个伯,但有时候出身就限制了一切。
当年父亲带着四个哥哥出去拉猪,结果阴错阳差被拉进了起义军的队伍,从此就踏入了军伍,最后成功让一家摆脱了贱籍,虽然她并没有享受到荣华富贵的生活,但是她也是良籍了。
从这一点儿来说,她总归是要感谢一下生父的。
只是……她和母亲早就远离京城的是是非非,今天老管家怎么会找上她?
心思转了一圈,程玥宁开了口,「田管家不必多礼。」
「多谢大姑娘。」田满这才直起了身子。
其他人也纷纷站直。
程玥宁带着不解地道:「田管家,你怎么会来这里?」如果老管家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她,那么必然也很清楚现在母亲是什么情况,那为什么他会直接来找她而不是去找母亲?
田满曾经跟这位大姑娘相处过几个月,虽然时间不长,但自认对大姑娘的性情还是了解几分的,跟她说话不能绕圈子,得直着来,「老奴来请大姑娘回京。」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要让她去京城?
京城那个地方牛鬼蛇神那么多,她很不喜欢的!
程玥宁无意识地抓起自己的一绺头发在手里轻捋,沉吟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我是跟我娘一起离开的。」
田满听懂了大姑娘的未竟之言,当年伯爷与前伯爷夫人和离,大姑娘选择了随母亲离开,对于伯府的富贵没有丝毫留恋,从那个时候起她们母女就跟伯府不再有关系。
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不管大姑娘想不想承认,她安远伯府嫡姑娘的名头是实打实的,谁都改变不了,就算她如今随了继父改名换姓也不能改变。
贵如伯府的嫡姑娘,再不济还是赫赫有名南山书院山长的继女,却在这小小集市上干着屠户之流的贱业,田满除了不解,就只有满怀的心疼。
这原本该是个金娇玉贵长大的人,如今却屈身在这市井之地,与京中的那些人相比,大姑娘真是吃了太多的苦。
田满压下心中的疼惜,对她恭声说道:「伯爷病重,世子亦有病在身,老奴恳请大姑娘回京主持伯府事务。」
程玥宁忍不住眨了眨眼,语气有几分难以置信,「伯爷夫人呢?世子夫人呢?」
田满目光往两边看了看。
程玥宁懂了,这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想了想,她到底还是打开了门锁,开门待客。
随行的伯府护卫并没有全部进入店中,而是留了两人如门神一般站在了店门口,手按腰间刀柄之上,看上去就很有震慑力,使得其他人即使感到好奇,也不敢上前探问,只敢远远地围观。
程小老板看起来好有秘密的样子啊……
肉铺是两层带小院的建筑结构,一层平时就做为待客之用,一半摆放着桌椅茶具,一半收纳着肉案等工具,收拾得很是干净整齐,也没有什么异样的味道弥漫。
后面还有个小院,院中甚至还有一口井,这是商住两用的格局。
程玥宁自然没有带着田满等人参观自己居所的意思,只是在店铺一层做了简单接待。
田满规矩地坐在了下首,他一直是个规矩识礼的人,从来不会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说吧。」到底还是程玥宁先打破了沉寂。
田满这才继续刚刚不便说出的话题,「夫人被伯爷拘起来了,世子夫人体弱,性子也软,立不起来。孙少爷尚且年幼,伯爷夫人所出的五爷较孙少爷要大上两岁。二爷因着伤残,近些年的精神越发不济,膝下也只有两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