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董老大眼中的泪大滴大滴落下,父亲说的没错,什么都不做也是死,既然有希望,当然要尝试。
听到那声“好”,赵大夫兴奋地都要蹦几下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往产房冲,好试试动手术救人的感觉。
可是他刚要抬腿就被拉住,不解的回头一看,勾住他衣角的那只手是叫他又爱又恨的徒弟的。
“又有什么事?”
“签切结书。”
“切……切什么书?”赵大夫一头雾水。
顾喜儿解释,“董家父子同意我们为他们家媳妇剖腹产的契书,一方一式各有凭据,要是在剖腹的过程中有了什么伤及人命的意外,我们一概不负责,对方也不追究,告上县衙。”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白纸黑字写清楚了,省得有人出尔反尔,以此听她一说,赵大夫后怕的点点头,还是年轻人想得通透。
“我……我们不识字。”董老大嗫嚅地说着。
“那就找个识字的人来,我们写,他念。”没有文字落定她不会动刀,毕竟人心难测。
“我去找,村长的儿子识字。”前壁村是有村长的,归顾里正管,顾孟槐地儿熟,自告奋勇去找人。
其实一村子住得人也熟,几十户人家一村头,彼此也近乎,这头喊人那边就听得见,一家喊捉贼,全村子都动起来,上至八十岁老叟,下至三岁孩童,一呼百应。
等前壁村村长一头汗地赶到,几人迅速写好切结书,顾喜儿让赵大夫把东西收好,进房去了。
顾喜儿进屋时,屋里的孕妇早就痛得喊不出声,半清醒、半昏迷的咬牙撑着,最后更是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关门,许出不许进,更不许偷窥,若是冲煞到了,后果自负。”她要做的事太过惊世骇俗,还是低调点好。
“我来关、我来关。”跑得很快的赵大夫把—人关在门外,那速度不亚于年轻小伙子。
“穿上。”顾喜儿让赵大夫也洗手用烈酒消毒后,从医药箱子掏出两件白色的衣袍。
“穿这个要干么?”赵大夫将衣服翻来翻去,看不出是啥玩意,这两条细细的带子又要干什么。
“像我这样穿,这是高温煮过的无菌衣。”又煮又晒还泡过杀菌药液,她弄了两套替换。
喔,原来他拿反了,开口在后,衣服是反着穿的,不过无菌是什么意思?丫头给的书里没写,等这事完了之后得好好问问她。
没法一心两用的赵大夫一看到便宜徒弟正在给孕妇喂不伤身的麻沸散,他赶紧把无菌衣学她那种倒穿法穿好,三步并作两步靠近,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每一个手法。
天渐渐暗了,屋里也越来越昏暗。
“木头,给我准备粗一点的蜡烛。”顾喜儿高声吩咐守在外头的牧司默。
“好。”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屋里,提着心聆听有无孩子的啼哭声,或是其他令人不安的动静,无人发现目光沉郁的牧司默往暗处做了个手势。
一会儿,几根婴儿手臂粗的蜡烛就送到牧司默手上,他敲敲门,从门缝将蜡烛塞进去。
两个呼吸间,屋内烛光大亮,好似白画,在屋外徘徊的人隐约能从窗纸看见里头两人的倒影。
“将军,京城有变。”一名个儿小的暗探躲在阴影处,小声说道。
他是陈七从西北军营调来的小兵之一,是一名斥候,专门追踪、刺探、传递消息,有时也会潜入敌营当细作。
“怎么回事?”
“老夫人昏迷,已经三日了。”
牧司默倏地双手握拳。“怎么回事?确认过真伪了?”
“陈大人要小的告知将军,是范小姐暗中下的手,用意是逼将军现身。”
陈七已经拿下胡柴,透过胡柴引荐,成功的潜入侯府,伪装成府中的花匠。
“老夫人可有碍?”
范紫芊竟然敢对母亲下手,他饶不了她!
“陈大人说那只是暂时陷入昏睡的迷药,七、八日后药性就会过去,只是……”那小兵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牧司默脸上闪过一抹杀意。
“陈大人担心范小姐一计未成再施一计,若是这回无法钓出将军,她怕会真对老夫人下重手,逼得将军不得不出现。”
那小兵心里挺为将军不值,在外拚死拚活只为侯府基业永存,但老夫人却丝毫不领情,还反过来听信一个外人的话,与儿子站在对立面。
“他们敢!”他声厉如霜,寒气透戾。
“陈大人要将军先不露面,他在查范小姐背后的那个人,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要真急了定会自个儿跳出来。
“我知道了。”敌暗我明,于己不利,敌明我暗,方便行事,他趁着这机会试探各方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