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潜风的表情一变,嘴唇瞬间抿成了一条线。
大户人家的事谁不知道谁,定国公掩饰得再好也瞒不过有心人的探查,什么情深意重,说白了就是宠妾灭妻。
只不过,姑姑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了表妹这骨血,只要国公府不怠慢她,他们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这几年他们一直有派人上门探视或是邀约小住,但是表妹一直不曾应邀,这次怎么会来?还来得这般急?
徐潜风满心疑问,很想现在就找人亲自问一问,偏偏他正伴驾啊。
这个时候,性急的徐潜风真的有些嫌弃皇上碍事了。
龙牧归扇柄朝那几辆赶往侧门的马车点了点,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道:「这是搬家吗?」国公府和侯府才几条街的距离,这串个门怎么劳师动众的。
徐潜风越听越是不安,龙牧归却像是察觉不到臣子的心情般,继续散步一般往前走着,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天。
最后,徐潜风实在是忍不住了,抱拳行礼恭敬道:「今天就送龙兄到这里,在下失礼不送了。」说完转身就跨回侯府大门。
龙牧归笑着目送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句,「还是这样说风就是雨的啊。」
虽然只是打了个照面,但他看那位国公府的大姑娘可不是个简单的,目光沉静,波澜不兴,举手投足间气质雍容,有着见惯风浪的沉稳。
嗯,有当家主母的气势。
想想也真是有意思,当初那个粉团子一样的小可爱,多年不见竟然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小美人。
外头传言定国公府的嫡女有若仙人,目无下尘般清冷,甚至一心向佛不欲理会尘事,今日一见,哈,她不是目无下尘,只是骨子里带着一股矜贵,整个人显得疏离淡漠罢了。
这不是她的性格造成的,而是她的出身决定的,她的出身和位置注定了她不会待人太过亲和,自然与人拉出一段距离。
又嫡又长,无论她自己愿意不愿意,在偌大的国公府她无形中便会成为一个标竿,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她不是自己,她代表着国公府女子对外的形象。
这姑娘十分能撑场面,这是龙牧归对再见陶静姝的评语。
唯一可惜的是,她不是男儿身,否则现今的定国公府想必会是另一种局面吧。
「咱们也回吧。」
一众侍卫默默地跟上去。
那边掉头进府的徐潜风大步流星地往内院走,要去看许久不见的表妹。
他的速度太快,最后反而追上了步辇。
既然追上了,他也就不着急了,索性跟在步辇之后慢慢往祖母的福善堂去。
到了地方,走下步辇的陶静姝忍不住看了世子表哥一眼,就见徐潜风笑着朝她作了个揖,想着母亲还在世时,自己回外祖家时他也是有照顾自己的,陶静姝不由得一笑,福了一礼回他。
表兄妹一同步入福善堂,此时屋内很是热闹,宁顺侯府的夫人和姑娘们齐聚一堂,都是为了见见几年不曾出门走动的陶静姝。
看到孙子也跟着一起进来,徐老夫人有些讶然,她是知道今天有贵客到访,不过却也没多问。
一见长得亭亭玉立的外孙女,徐老夫人的眼眶一下便红了,拿手帕按着眼角,语带哽咽地道:「快起来快起来,过来让外祖母好好看看。」
陶静姝眼眶湿润地坐到外祖母身边,嘴畔眼中却含着笑,「外祖母。」
徐老夫人抓着外孙女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一边看一边说:「小小年纪,怎么就穿得这么素净,看看这头上簪的、手上戴的,哪里像个国公府的嫡姑娘。」
这定国公府,让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主持中馈就罢,竟还敢这样怠慢府里的嫡出姑娘,可怜她这没娘的外孙女。
徐老夫人心里这么一想,眼泪便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陶静姝急忙替外祖母拭泪,口中安抚道:「祖母不要这样,我在府中过得还好,只是今天出来的匆忙没做太多打扮才显得素净了些。」
「可我怎么听说你被圈在了府里,连外面的消息都听不到一丝半点?今天若不是侯府去的人凑巧被你的大丫鬟遇上,我们祖孙俩是不是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面了?」徐老夫人越说心火越旺,最后拍着身下的锦褥,骂道:「那起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竟敢这样糟践你,今儿到了外祖母这里,就安心住下,我们宁顺侯府还养得起一个姑娘。」
陶静姝柔声说:「都听外祖母的。」
宁顺侯夫人也跟着劝慰,「母亲别动气,为那起子人不值当。如今姝儿到了咱们府里就是回家了,我们自会好好待她。」
「就是就是。」